(阳光依旧和煦,商业街的喧嚣也并未停止,但长椅周围的空气却仿佛骤然降至冰点。)
蔽日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刚刚走过、并在不远处石凳上坐下的两个身影牢牢吸住,他身体前倾,瞳孔收缩,握着奶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托雷基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极不正常的反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石凳上坐着两个青年。左边一人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红色的头发如同燃烧的火焰,其中几缕挑染成更鲜艳的亮红色,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侧着脸,正笑着对同伴说着什么,那张扬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竟与泰迦的人类拟态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年纪稍长几岁,气质也更加不羁甚至带着一丝野性。
(泰罗也看到了,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泰迦?不对……泰迦和优幸现在应该在地球防卫队报到才对……”)
托雷基亚的目光则迅速移向红发青年身旁的另一人——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衫,帽子松松地戴着,露出几缕长至肩头的、异常显眼的银白色头发。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内向安静,但偶尔抬头听同伴说话时露出的下半张脸轮廓,尤其是那抿起的嘴唇和下巴的线条,竟与优幸极为神似!
(银白色头发……)
(托雷基亚和泰罗的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一个画面——烬日和霜柩客身形消散的最后一刻,霜柩客虽然当时没有看清全貌,但这个特征太过鲜明!)
“父亲……母亲……?”蔽日的声音极轻,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他猛地站起身,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等等!”泰罗反应极快,一把按住蔽日的肩膀,力道沉稳却不失温和。)
“放开我!”蔽日像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挣扎起来,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泰罗和同样拦住他另一边的托雷基亚,“那是他们!一定是他们!你们放开!”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带着哭腔,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骤然看到希望后又可能面临绝望的疯狂。
(托雷基亚没有理会他的挣扎和怒视,只是冷静地低声道:“冷静点!你看清楚!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什么会不认识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万一是陷阱呢?!”)
蔽日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拼命想挣脱两人的钳制,目光死死锁住石凳上的两人,仿佛那是他溺水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托雷基亚和泰罗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同时用力,半强制性地将几乎失控的蔽日夹在中间,朝着那石凳的方向走去——他们需要确认,但不能让蔽日这样贸然冲过去。)
走到近前,那红发青年率先注意到了他们三人奇怪的组合——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夹着一个挣扎不休、眼神凶狠的少年。
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略带疑惑却并不畏惧的笑容,主动开口:“呃,几位,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清亮,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调,与泰迦并不完全相同。
旁边那位银白长发的青年也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浅色的、带着些许疏离和警惕的眼睛,他的目光扫过被制住的蔽日时,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觉得这少年有些过于激动了,但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
(托雷基亚脸上瞬间挂上了无可挑剔的、略带歉意的社交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分析的人不是他:“抱歉,打扰二位了。我家孩子似乎认错人了,情绪有点激动。”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用力稳住还在挣扎的蔽日。)
(泰罗也努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虽然显得有些僵硬。)
红发青年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笑了笑:“这样啊,没关系。小弟弟,你认错人啦,我们可不是你的什么人。”他的态度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银发青年也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冷淡:“我们并不认识你们。”)
(他们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就像真的是两个偶然在此休息的、与泰迦优幸只是相貌有些相似的陌生人。)
然而,这种“正常”对于蔽日来说,却是最残忍的否定。他挣扎的动作猛地停住了,眼中的疯狂和希望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焰,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空洞和死寂。他不再看那两个人,只是深深地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
(托雷基亚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依旧保持着笑容:“原来如此,那真是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他嘴上说着离开,眼睛却飞快地将两人的细微表情、穿着打扮、甚至坐姿都记了下来。)
(泰罗也松了一口气,但看着蔽日瞬间萎靡下去的样子,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两人带着彻底安静下来的蔽日,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托雷基亚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石凳上的两人已经起身,红发青年很自然地将手搭在银发青年的肩上,低声说着什么,并肩汇入了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不是他们……”蔽日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彻底的绝望,“……果然……只是长得像而已……”
(托雷基亚和泰罗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吗?那过于巧合的相貌,那银白色的长发……以及,他们出现和离开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