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抚摸着母亲日记本夹着的男主父亲的照片,突然在扉页发现一行褪色的字:「他妻子用剪刀划破我的脸时,我就该知道,我们的孩子不该卷入这场轮回。」当晚,她把男主送的围巾叠好塞进抽屉最深处,指尖划过毛线球上他亲手缝的笑脸——这个曾让她温暖的东西,此刻像根刺,扎得心脏生疼。
我伸手去够她颤抖的指尖,骨节擦过她冰凉的手背,却在即将握住的瞬间,被她用力甩开。她后退半步的动作太过决绝,黑色大衣下摆扫过我裤脚,像道割裂记忆的刀。
“别这样...”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可她已经转身,马尾辫随着步伐一甩一甩,很快就要消失在巷口梧桐树下。我追出去时,运动鞋在柏油路上打滑,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混着铁锈味——那是她总说“要帮我换掉”的旧球鞋。
第一滴雨砸在眉骨上时,我还能看见她米色风衣的衣角。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转眼就模糊了视线。积水漫过脚踝,浸透的牛仔裤沉甸甸地往下坠,可我仍朝着她消失的方向狂奔,直到膝盖重重磕在路沿上。泥水灌进伤口,疼得眼前炸开白芒,而她的身影早已被雨幕吞噬。
再有意识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输液管在惨白的灯光下摇晃,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我摸到枕边潮湿的衣角——那是被路人送医时,还死死攥在手里的、她的围巾。窗外雨还在下,却浇不灭掌心残留的那道推开我的冷意。原来我拼命追逐的光,早在她甩开我手的刹那,就永远熄灭在了记忆深处。
消毒水混着表妹身上的薄荷香钻进鼻腔,我挣扎着撑起身子,输液管在日光灯下晃出细碎的银链。后腰的镇痛贴传来刺痒,才发现浑身肌肉像被车轮碾过般酸痛。
床边的塑料椅吱呀作响,表妹猛地惊醒,眼镜歪斜地挂在鼻尖。她眼下乌青浓重,发梢还沾着几片枯叶,显然是匆忙赶来医院:“哥,你昨天怎么了?”她声音发颤,抓起保温杯的手在发抖,“医生说你肺里灌了太多水,再晚送来十分钟...”
喉间泛起铁锈味,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雨幕,她甩开我手时的决绝突然清晰如昨。表妹的追问声渐渐模糊,只有掌心残留的冰凉触感愈发真实——原来比暴雨更致命的,是她转身时带走的所有温度。
表妹冰凉的指尖突然贴上我的额头,带着薄茧的触感让我猛地回神。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压抑的哽咽:“哥你在听我说话吗?哥!”
我对上她泛红的眼眶,输液管在她身后摇晃成一片虚影。她继续絮絮叨叨,话语被消毒水的气味泡得发苦:“昨天晚上有个路人把你救了起来,打了急救电话...叔叔舅舅舅妈都在忙,我哥也走不开,我特意请假赶过来的。”她突然攥紧我的手腕,输液针随着她的力道微微刺痛皮肤,“所以你到底怎么了?你从来不会这样...”
病房外传来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我望着天花板上交错的水渍,想起暴雨中她消失的背影。表妹的质问声里,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一声轻笑,像是在笑自己狼狈,又像是在笑命运的捉弄。掌心突然空落落的,那里再也不会传来她的温度。
我强扯出一抹笑,喉间却泛起铁锈味:“傻丫头,就是工作太累了,走路没注意,不小心呛到水。”指尖触到她工装裤口袋里硌手的螺丝帽,想起她辍学在工厂打工的模样,话尾不自觉放软,“真没事,以后我一定劳逸结合。”
她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别过脸去抹眼泪。保温桶里的热气氤氲了她的侧脸,我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再敢吓我,我就...我就...”她抽抽搭搭地打开饭盒,舀起一勺汤吹了吹,“张嘴,小心烫。”
汤勺碰到嘴唇的瞬间,我尝到了咸味。分不清是汤里的盐,还是心里漫出来的苦涩。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那天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