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后的第三日，上海滩下了一场暴雨。
沈昭站在沈公馆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内侧那行小字似乎还残留着谢临指尖的温度——"跨越世界找到你"。
管家轻轻敲门："先生，谢少帅来了。"
沈昭转身，看到谢临站在门口，军装被雨水打湿了肩头，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油纸包。
"下这么大雨还过来？"沈昭接过他脱下的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
谢临将油纸包递给他："城东新开的糕点铺，你说想尝尝。"
油纸包还带着体温，打开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香气扑鼻。沈昭捻起一块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他眯起眼："少帅这是要把我宠坏？"
谢临伸手抹去他唇角的糕点屑："不好吗？"
沈昭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近："好是好，不过——"他凑到谢临耳边，压低声音，"少帅身上有血腥味。"
谢临眸光微沉："今早端了青帮最后一个据点。"
沈昭挑眉："张老大抓到了？"
"死了。"谢临语气平淡，"拒捕，当场击毙。"
沈昭若有所思地松开手，转身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这么说，军火案彻底结了？"
谢临接过茶杯，指腹在杯沿轻轻摩挲："还差最后一条线。"
"哦？"
"青帮背后还有人。"谢临抬眸看他，"张老大死前说，真正的买家姓赵。"
沈昭动作一顿，随即轻笑："赵家？有意思。"
窗外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急促的声响。谢临放下茶杯，忽然问道："你早就知道？"
沈昭走到留声机旁，放了张黑胶唱片，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流淌："少帅这是怀疑我？"
谢临走到他身后，双手撑在留声机两侧，将他困在怀中："我在问你。"
沈昭转身，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如果我说是呢？"
空气凝固了一瞬。谢临忽然低头，狠狠吻住他的唇。这个吻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沈昭被迫仰头承受，直到呼吸不畅才被放开。
"你明知道赵家——"谢临声音低沉，"他们差点成了我的岳家。"
沈昭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笑了："所以少帅是在气我瞒着你，还是气赵家算计你？"
谢临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唇，忽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气你总是把自己当诱饵。"
沈昭一怔。
"码头转让是假，引蛇出洞才是真。"谢临拇指抚过他颈侧的动脉，"沈昭，你到底布了多少局？"
沈昭望进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自己的倒影，清晰得仿佛能照见灵魂。他忽然笑了："不多不少，刚好够护住我想护的人。"
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
三日后，赵公馆。
赵老爷正在书房看账本，忽然听见窗外一声轻响。他警觉地抬头，却见沈昭悠闲地坐在窗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手枪。
"赵老爷，晚上好。"沈昭笑吟吟地打招呼，仿佛只是来串门。
赵老爷脸色大变："你怎么——来人！"
"别喊了。"沈昭跳下窗台，"您的人都在后院睡呢，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赵老爷颤抖着去摸抽屉里的枪，沈昭却先一步将一叠照片扔在桌上——正是赵家与青帮交易的证据。
"您说，这些要是明天见报，赵家会怎样？"沈昭歪头问道。
赵老爷面如死灰："你……你想要什么？"
沈昭把玩着手枪，忽然将它倒转，递给赵老爷："两个选择。一，我现在开枪，明天报纸会说赵老爷畏罪自杀。"
赵老爷冷汗涔涔："二呢？"
"二，"沈昭微微一笑，"您主动辞去商会职务，带着家人离开上海。我保证这些照片永远不会出现。"
赵老爷颤抖着手接过枪："我……我选二。"
沈昭满意地点头，转身走向窗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您女儿差点成了我未婚夫的前未婚妻，这笔账——"
"我们明天就走！"赵老爷急忙道。
沈昭轻笑，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谢临正在军部开会，副官匆匆送来一份报纸——赵家宣布退出商会，举家迁往香港。
会议室里的军官们议论纷纷，只有谢临看着报纸角落的一行小字："今晚七点，老地方。——S"
他唇角微勾，将报纸折好放入口袋。
华灯初上，百乐门歌舞升平。
沈昭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卡座里，慢悠悠地品着红酒。谢临穿着便装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解决了？"
沈昭递给他一杯酒："少帅不满意？"
谢临接过酒杯，与他轻轻一碰："下次提前告诉我。"
沈昭眨眨眼："吃醋了？"
谢临不答，从怀中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推给他。沈昭打开，里面是一对蓝宝石袖扣，与他胸针正好相配。
"订婚礼物。"谢临淡淡道，"补上。"
沈昭拿起袖扣对着灯光看了看，宝石内部仿佛有星河流动。他忽然倾身向前："帮我戴上？"
谢临接过袖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沈昭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近乎透明，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谢临的动作顿了顿，忽然低头在他手腕内侧吻了一下。
沈昭呼吸微滞："少帅这是在大庭广众下——"
"没人看得见。"谢临打断他，继续为他戴袖扣。
舞池中央，歌女正唱着缠绵的情歌。沈昭看着谢临低垂的睫毛，忽然道："我有个问题。"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了，你会怎么办？"
谢临动作一顿，抬眸看他，眼神锐利如刀："我会找到你。"
沈昭笑了，晃了晃酒杯："哪怕跨越万千世界？"
"嗯。"
沈昭仰头喝完杯中酒，忽然拉住谢临的领带，在他唇上轻啄一下："记住你说的话。"
午夜时分，沈昭从梦中惊醒。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他下意识去摸身旁的位置，却只触到冰凉的床单。谢临今晚在军部值班，并未回来。
他起身倒了杯水，忽然听见书房传来一声轻响。
沈昭警觉地放下杯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一个黑影正站在他的保险柜前。
"找什么呢？"沈昭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问。
黑影猛地转身，竟是赵小姐。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惨白："你……你怎么醒了？"
沈昭打开壁灯，暖黄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他看了眼赵小姐手中的文件，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那是赵老爷与日本人的秘密合约，比青帮军火案严重百倍。
"还给我！"赵小姐尖叫道，"否则我——"
"否则怎样？"沈昭缓步走近，"杀了我？"
赵小姐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别过来！"
沈昭停下脚步，歪头看她："赵小姐，你父亲选择离开是对的。这世上有些游戏，不是你能玩的。"
"闭嘴！"赵小姐颤抖着手扣动扳机，"都是你害的！"
枪声响起的同时，一道身影从窗外飞扑而入，将沈昭护在身下。子弹擦着谢临的手臂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赵小姐还想再开枪，谢临已经反手一枪打中她的手腕。她惨叫一声，手枪落地。
沈昭从谢临怀中抬起头，脸色阴沉："你受伤了。"
谢临按住流血的手臂："小伤。"
沈昭却猛地推开他，走到赵小姐面前，捡起她掉落的手枪，抵在她额头："你差点杀了他。"
他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可怕。赵小姐瘫坐在地，涕泪横流："求求你……我错了……"
谢临上前握住沈昭的手腕："沈昭。"
沈昭转头看他，眼底的戾气渐渐消散。他松开手，任由谢临将枪拿走，转身去拿医药箱。
谢临打电话叫来卫兵带走赵小姐，回头看见沈昭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伤口。灯光下，他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生气了？"谢临问。
沈昭系好绷带，突然低头在他伤口上轻轻一吻："没有下次。"
谢临抬起他的下巴："这句话该我说。"
沈昭望进他的眼睛，忽然笑了："少帅，我们扯平了。"
窗外，暴雨渐歇，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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