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尘埃在月光下浮动,甄玉的指尖陷进青石板缝隙。心口咒印的黑血已经凝固成蛛网状,每次呼吸都牵扯出新的裂痕。皇上眉心的金丝突然绷直,将她的手腕拽向地面,陶片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陛下?"她压低声音,指甲掐进对方掌心。皇上的睫毛颤动,瞳孔里两个重叠的虚影正在撕扯,"菀...菀..."
三百步外的灯笼光刺破夜色,浣碧的惊呼带着哭腔:"娘娘!"琉璃盏砸在断墙上的脆响让金丝剧烈抽搐。甄玉抓起陶片划向自己锁骨,黑血喷溅皇上龙袍的云纹,那些金丝顿时像被烫到般蜷缩起来。
皇上的手指突然扣住她流血的手腕。月光斜照在他分裂的瞳孔上,左眼映出甄玉现在的模样,右眼却倒映着十二那年柴房里的。"血不够..."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深潭里浮上来,"咒印吃不饱的..."
甄玉的耳垂碰到皇上颈侧,冰凉的皮肤下传来液体逆流的汩汩声。她突然意识到那不是脉搏——数十颗血珠正违背常理地沿着龙袍纹路向上爬行,在领口汇聚成不断膨胀的暗红色水泡。
浣碧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到百步之内。甄玉用压住皇上抽搐的小腿,沾血的陶片抵住他喉结:"看着我。"水泡在她说话时爆开,血珠悬浮成诡异的环状,"您当年在御花园遇见的是谁?"
"菀..."皇上的喉结在陶片下滚动,右眼瞳孔突然清晰起来,"...玉?"这个音节出口的刹那,所有悬浮的血珠同时炸裂。黑焰从玉心口的印窜出,顺着金丝烧向皇上眉心,在两人之间拉出七道扭动的火线。
三十步外的宫灯突然熄灭。浣碧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她看见残破的殿墙上投出两个正在融合的影子。甄玉的牙齿咬进下,黑焰烧灼的剧痛让视线里的血环分裂成无数重影。最粗的那条火线突然绷断,半凝固的黑血喷在皇上突然睁大的眼睛里。
"血珠在倒流..."皇上的手指痉挛着抓住她的衣襟,瞳孔里的虚影正在急速消退,"太极殿...陶罐..."未落,他额间的金丝全部断裂成发光的尘埃。
甄玉浣碧的裙摆扫过碎瓷的声响近在。她扯下半截燃烧的帐幔裹住皇上,翻滚进倾倒的屏风后方。黑焰遇到丝绸立刻蔓延成诡异的网状,将方圆三丈内的烧得干干净净。
"娘娘!"浣碧的鞋停在五步之外,灯笼光照出地面残留的金色灰烬。她弯腰去捡还在冒烟的帐幔残片时,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手背。抬头看见横梁上悬着的血珠违反常理地向上流动,在破败的藻井不断旋转的红色漩涡。
甄玉的指甲抠进屏风木框。皇上昏迷中的手指仍紧攥着她腰间玉佩,那上面""字的最后一笔正在渗出细小的血珠。黑焰余烬里浮起几缕金丝,像活物般朝着浣碧灯笼的方向游去。
"谁在那里?"浣碧突然转向夹道方向。灯笼照出墙根处几块冒着黑烟的陶片,其中一块刻着半清晰的指印。当她蹲下身时,更多血珠从地面浮起,在空中拼出模糊的八卦图案。
甄玉拖着皇上退向暗处夹道。心口咒印的灼烧感突然变成刺骨的冰寒,她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里混着细小的金粒。皇上袖中滑落的奏折上,朱批"立储"二字正在渗出新鲜的血渍。
夹道尽头传来陶罐碎裂的闷响。悬浮的血珠集体转向声源方向,甄玉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血珠排列的轨迹,分明是通往太极殿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