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坠入井水的刹那，甄听见了珍珠碎裂的声音。那声音像婴儿的乳牙被硬生生拔断，带着黏腻的血腥气从井底翻涌上来。她的后背紧贴着长满黑蘑菇的井壁，那些伞盖上的眼睛花纹正随着水波晃动，瞳孔里映她颈侧疯狂蔓延的龙鳞纹路。
"姐姐......"浣碧的声音从井口飘下来，鎏金簪尖滴落的第七滴血正巧坠在甄玉锁骨。金红血丝突然暴长，无数细小的钩子扎进皮肤，将龙鳞纹路缝合成完整的契约文字——"庶血御龙床"五个在她处收尾，刺得喉生疼。
井水突然沸腾。暗流中浮沉的珍珠接连炸开，每颗珍珠里都裹着半凝固的血块。甄玉的绣鞋踩到井底某块凸起的砖石时，先帝的虚影从破碎的珍珠中浮现。他怀里的襁褓露出半截杏色发带，正是当年皇上藏在甄嬛奁里的。
"先帝爷好手段。"甄玉的银针扎进锁骨纹间隙，针挑破的皮肤下渗出金液，"用巫术炼本命珠控制嫔，难怪妃吐的血里......"针尾剧烈震颤，带出的血珠在空中组成御花园密道图，图中假山石的位置标着朱砂点。
井口传来石盖滑动的闷响。月光被截断的瞬间，甄玉看清了推石盖的侍女——她耳垂上也有蛇形烙印，正和浣碧模一样。金红血丝突然从甄玉间激射，顺着井壁攀援直上，契约文字在黑暗中发出刺目的红光。
"以伤换伤！"甄玉的指甲抠进龙纹路的笔划里。石盖轰然闭合的巨响中，井底传来华妃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像被人生生扯出了喉管。水面浮现的画面里，华妃心口迸裂的伤口正涌出混着珍珠碎屑的黑血。
缺氧让眼前泛起雪花点。甄玉攥银针往井壁缝隙里插，针尖碰到个物件。暗流冲出的骷髅撞进她怀里，白骨手指紧握着半块凤印，杏色发带系在腕骨上——那发带结的打法，和嬛教她的一模一样。
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突然滚出两黑珍珠。甄去抓时珍珠在她掌心化作血水，浮着十二岁的甄嬛在月下焚香的画面。香炉里插着的正是半截杏色发带，而先帝的朱砂笔悬在甄嬛眉心三寸处，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是混着珍珠粉的......
井石盖突然掀开一线。垂下的井绳缠住甄玉手腕时，她看见浣碧的绣鞋踩在井沿，鞋尖沾着华妃吐出的黑血。更诡异的是，浣碧的此刻完全变成了蛇类的竖瞳，正死死盯着她怀里的半凤印。
好妹妹。"甄玉将凤藏进袖中，染血的银针却对准了浣的眉心，"华妃娘娘没教过你么？有些东西——"针尖突然刺破浣碧眉心的皮肤，一滴黑血顺着鼻梁滑落，"碰了会要命的。"
御花园方向传来杂沓脚步声。甄玉攀着井绳跃井口的刹那，怀里的凤印突然发烫，印纽上的眼睛流出一道金液，正巧滴在井沿的黑蘑菇上。眼睛花纹同时眨动，瞳孔里映出皇上寝宫的窗纸那个戴凤的人影，
甄玉的指尖刚触到井绳，浣碧的蛇瞳突然暴缩成针尖大小。井水倒灌进鼻腔的刹那，她听见骨头错位的咔咔声——浣碧的脖颈正以诡异角度后折，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倒刺。
"姐姐小心！"这声分明是音，却她背后黑蘑菇伞盖里传出。甄玉猛拽井绳空，原先立足处的井砖突然炸开数十裹着珍珠粉的血线破水而出，在空中织成华妃金丝网。
凤印在袖中烫得惊人。甄玉翻身踩住井壁凸起的砖块，借着月光看见印纽上的正汩流血血滴在青苔上竟腐蚀出冷宫"小篆，而井底骷髅的腕骨突然杏色荧光——那发带结里分明缠着半片带指甲。
"原来在这里。"甄玉突然轻笑，银精准扎进自己锁骨龙纹的逆鳞处。剧痛中爆开的血雾里，先帝虚影怀中的襁褓突然展开，露出婴孩心口与骷髅骨如出一辙月牙胎记。
华的尖叫骤然变成呜咽。井水沸腾着漫甄际时，她每颗气泡里都裹着甄嬛十二岁时的记忆碎片：朱砂笔悬在眉心三寸，而先帝的龙纹扳指按在少女位置。
娘娘快走！"推石盖的侍女突然七窍流血，耳垂蛇印裂钻出蜈蚣甄玉趁机攀上井沿，却发现浣碧的绣鞋早已浸透黑血——鞋底粘着半张被血泡发的密信，隐约可见"冷宫枯井"与"双生"字迹。
御花园的脚步声已逼近假山。甄玉捏碎凤印流出的血珠，金液落地竟化作小蛇游向皇上寝宫方向。她回头最后看了眼井底——骷髅怀中的半块凤印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印纽上的九尾凤正对她眨眼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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