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离江湖波澜壮阔，南城雪月，东城无双，与唐门、雷家堡等一众名门大派共筑江湖秩序。
但秩序并非覆盖着整个江湖。
失序与颠倒之中，北离国内最神秘的刺客组织——暗河，便是游离在秩序之外的存在。
传言，暗河的刺客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可灭江湖大派，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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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翻涌的尽头，提魂殿的匾额笼罩在阴影之下。三把并排的玄色木椅上，掌握着暗河去处的三官收起了新的指令。
天官赐福，水官解厄，地官赦罪。
暗河之内，唯大家长独尊；暗河之上，提魂殿三官地位超然；而再之上，没有人知道那主宰暗河群鬼的幕后之人是谁。
天官“果然世事变迁，暗河如今也做起偷东西的事情来了。”
混隐约投入的月光之下，三张分外年轻的面容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若不是有那三头如雪一般的白发映衬着，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年岁。
若非仔细去看，还以为是三兄弟。
地官“既是命令，便没有不做的理由。”
地官面无表情，他的唇角和眉梢都带着些许冷意。
天官“雇主给了那么多黄金，这任务自然要做。可难办就难办在，这次的任务目标可是学堂李先生的弟子。”
提起“学堂李先生”这五个字，天官的语气有些轻佻，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警惕与凝重。
无人不知，这居于稷下学堂的李先生，是天下第一高手，逗留于人间的绝世真仙。
即便是无法无天的暗河，也会害怕与这样的人物为敌。
地官“只是偷一样东西，未必会惊动学堂的李先生。”
地官“更何况，既是任务派下，自有暗河的人去做。”
地官的语气十分凉薄。
地官“能成自然是好，若不能成……”
他话锋一转，仿佛口中说起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样微不足道的物件。
地官“暗河的鬼那么多，少一个两个，也无伤大雅。”
天官“水官，你为何不说话？”
见身边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天官的余光微微一瞥。
水官“你希望我说什么？”
闻言，地官的声线染上几分笑意，却没多少暖意。
地官“不如就说说推荐的人选吧。”
地官“我猜你肯定舍不得。”
地官抬手撑着下巴，似是在回忆什么。
地官“如斯美人，又是你亲自保下送入慕家的，难怪舍不得。”
水官一言不发，天官却理解了地官的意思，思索一番之后，竟赞同了他的话。
天官“这么说起来，慕霜凝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他分析着种种理由，如数家珍。
天官“任务的目标是男子，英雄难过美人关，慕家女子多美丽动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天官“而慕家众鬼之中，慕霜凝虽不曾修习过媚术，但男人只要看上她一眼，恐怕三魂七魄便要散了一半，只能任她予取予求了。”
水官“她前日才出过任务，伤势未愈。”
水官微微蹙眉，试图打消他们的想法。
水官“按照规矩，在她伤好之前，是不必再出任务的。”
天官“规矩是人定的，即便要改，也无妨啊。”
天官和地官对视一眼，似是故意想要激怒水官，可还不待他再次出言反对，又顺从地答应了他。
天官“不过你既舍不得，那便换一个。”
天官“蜘蛛女慕雨墨，听说半月前一人覆灭了南边的百兵门，应当可以完成任务。”
水官“随你们。”
只要不是她，暗河选谁，都与水官无关。
天官“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岂有不应之理？”
天官含笑，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三张恐怖的面具被扣在脸上，遮住那过分年轻的面容，头顶有乌云遮住了月亮，夜晚的提魂殿阴沉得可怕。
慕雨墨到的时候，门外的天阴沉沉的，仿佛是要下大雨。
提魂殿的空气都是冰冷的，仿佛就连呼吸都会被冻住。
无论来这里多少次，慕雨墨也始终习惯不了这样阴森恐怖的氛围。
高台之上，天官的声音听不清喜怒。
天官“此次的任务，是进入天启城，从一个人身上偷一样东西。”
慕雨墨“是谁？”
暗河之人很少进入天启城，即便是出任务，完成之后也必须马上离开。
那座住着北离天子的国都，于他们这些地狱里的恶鬼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地官接过天官的话头，干脆利落地告知了任务目标。
地官“墨门少主，墨晓黑。”
江湖之中，门派多如繁星，可真正算得上有名有姓的大派，皆是在某一路途上走到了极致的存在。
便如世人皆知，岭南温家善毒，未来家主温壶酒曾经因毒倒一城人，被称为“毒菩萨”；药王谷悬壶济世，声称能活死人、肉白骨；唐门暗器卓绝，令人防不胜防；江南霹雳堂雷家火器天下第一；而墨门的机关术堪称世间无之最，无人能出其右……
但这都不是最麻烦的。
最麻烦的是，这位墨门少主墨晓黑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与他的师兄弟们并列为“北离八公子”，除了卿相公子谢宣之外，他们全都是学堂李先生门下亲传弟子。
从南诀到北离，从西蜀到东海，没有人愿意与稷下学堂为敌。
既然任务目标是墨晓黑，那么即便慕雨墨可以完成任务，也不一定能走出那座天启城。
更何况，哪怕不论师传与身世，墨晓黑本人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少年英才。要从他手里偷走墨门的不传之秘，难如登天。
见慕雨墨迟疑，天官发问：
天官“怎么，害怕了？”
知道这是警告，慕雨墨藏在喉间的“不敢”二字刚准备说出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慕霜凝“我替她去。”
白裙落落，丝绦坠地，鬓间一缕发丝被风吹起，白纱覆面，一眼望去，只能看见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
发间的珠花勾住轻薄的白纱，一路垂至胸前，又顺着白裙上银色的纹饰蜿蜒而下，只见一截寸尺的腰身盈盈一握，而更多的风流雅致都被藏在了那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下。
即便她未露全貌，可凭借这样弱柳扶风的身姿和盈盈秋水般的双瞳，便知道她一定是位倾城绝代的美人。
水官“你的伤……”
果不其然，水官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反对的。
水官“按照规矩，你可以不出这次的任务。”
提魂殿已经选定了慕雨墨，慕霜凝没必要掺这趟浑水。
慕霜凝“没有大碍。”
慕霜凝“我想出这次的任务。”
慕雨墨一时失神，下意识去牵她藏在袖中的手。握着那纤细的手指，她才仿佛汲取到了一点安全感。
慕雨墨“霜凝姐姐……”
衣袖交叠，拍了拍慕雨墨的手背，慕霜凝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后，独自面对着提魂殿三官。
慕霜凝“我的武功比雨墨更好。如果事成，我比她更容易撤出天启城。”
慕霜凝“整个慕家，哪怕是整个暗河之中，也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天官“好啊，你既自告奋勇，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故意看了水官一眼，哪怕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天官也能猜到他那难看的脸色。
天官“水官心疼你，但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这次的任务就由你来做。”
天官“事成则按照旧例，想办法撤出天启；若事败，任务失败的惩罚，你知道的。”
慕霜凝不语，她垂眸拉着行礼，二人并肩退出了提魂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高台之上的水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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