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给我解闷。”
千仞雪被她推得往前挪了半步，拗不过，还是进了琴房。竖琴就靠在窗边，琴身蒙着层薄尘，却掩不住银亮的光泽。她伸出手，指尖悬在弦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拨了下。
清透的音色漫开，像水滴落在玉盘上。
比比东跟着走进来，靠在门框上看。原是随口一提，没指望她真会，可下一秒就愣住了——千仞雪的指尖在弦上动起来了。
不是瞎拨，是有调子的。是德沃夏克那支协奏曲的慢板，比她拉琴时少了点沉郁，多了点清润，像春雪化时的溪流，顺着弦一点点淌出来。
千仞雪自己也没察觉有多投入。指尖碰着弦时，小时候扒门缝听的调子、独奏会上的余音、手术台上那平稳的心跳声，忽然都缠在了一起。她闭着眼，指尖跟着记忆走，连自己什么时候把整首慢板弹完的都不知道。
最后一个音落时，琴房里静得很。她睁开眼，才发现比比东正盯着她看，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子。
“你……”比比东的声音有点哑，“什么时候学的？
千仞雪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收回手往身后藏了藏，别扭道：“瞎弹的。以前听你拉多了，记下来的。”
哪是瞎弹。比比东心里清楚。那指法虽生涩，却准得很，连她当年刻意改的几个小节都弹对了。
她没戳破，只是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都软了：“弹得比我拉的好听。”
千仞雪被夸得更不自在，转身就想往外走：“我就是随便试试。”
“别走。”比比东叫住她，走到大提琴旁，拿起琴弓，“再来一次？我陪你。”
千仞雪愣在原地。
比比东没等她应，已经把琴抵在肩上。弓落下时，大提琴的沉音先起，像远山的影。千仞雪看着她的指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竖琴的清音跟了上去。
一个沉郁，一个清润，缠在一起时，竟比独奏时更暖。
阳光透过琴房的窗落在两人身上，竖琴的银亮映着大提琴的褐，像多年前那些被冷着的日子，忽然都被这调子烘得软了。
千仞雪弹着琴，眼角余光瞥见比比东的嘴角弯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的调子又软了些。
别扭归别扭，拧巴归拧巴。
可有些东西，不用多说，顺着弦，就都懂了。
曲子收尾时，最后一个音在琴房里绕了两圈才散。千仞雪收回手，指尖还带着拨弦后的微麻，看向比比东时，见她正用琴弓轻轻敲着琴身，眼里的笑意没藏住
“好久没这么练过了。”比比东放下琴弓，指腹蹭过琴弦上的松香，“比登台演出还累。”
千仞雪没接话，伸手想去擦竖琴上的薄尘，指尖刚碰到琴身，又顿住了——小时候碰大提琴被凶的记忆还在，下意识就想缩手。
比比东看出她的犹豫，轻咳一声：“擦吧。放着也是积灰。”
千仞雪这才松了手，找了块软布细细擦起来。阳光落在她发顶，把碎发染成浅金，比比东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她小时候攥着满分试卷凑过来的样子，那时候也是这样，明明想靠近，又怕被拒，眼神里的期待藏得小心翼翼。
“以后……”比比东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没事就来坐坐。琴房总空着也冷清。”
千仞雪擦琴的手没停，只“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有些坎，冻了那么多年，终究是要慢慢化的。
而她和比比东，好像终于踩着琴音，往对岸走了
所谓亲情，所谓羁绊，本就不是要轰轰烈烈地弥补，也不是要声嘶力竭地道歉，而是在漫长的时光里，终于学会停下脚步，等一等那个曾被落下的人；是在看清了彼此的不完美后，依旧愿意伸出手，牵着对方的手，慢慢往前走。
就像此刻，阳光正好，琴声还在心底绕，而她们牵着手，走在人群里，不慌也不忙。那些被辜负的、被错过的时光，会在往后的日子里，被粥香，被琴音，被每一个这样牵着手散步的傍晚，慢慢填满。也许我们都应该向前走也许只要我们心在一起一切都还来得及
晚风拂过香樟叶时，千仞雪望过去，母亲正垂眸擦琴，指尖温软，像拢着团化不开的暖。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
（现代he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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