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潮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现磨咖啡的焦香在候诊区盘旋，林小暖站在电子屏前，蓝光在她眼尾投下青灰的阴影。屏幕上跳动着「外科三诊室 陆远」的字样，数字「30」的预约号刺得她瞳孔微缩——那是苏晚晴的号码。

「宿主今日黑化值波动异常。」系统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检测到目标对象与苏晚晴接触频率较昨日上升200%。」

林小暖的指甲掐进掌心，痛感顺着神经窜到眼眶。她望着诊室虚掩的门，看见白大褂的衣角一闪——是陆远，正在替苏晚晴调整座椅角度。那双手曾替她包扎过被咖啡杯划伤的手指，此刻却悬在另一个女人臂弯，像片温柔的云。

「小暖？」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林小暖的呼吸几乎停滞。她转身，看见陆远正拿着两杯咖啡，其中一杯的杯套是她最爱的浅粉色——和上周她落在他办公室的那只一模一样。

「等很久了？」陆远把咖啡递过来，指节擦过她手背时，她闻到他白大褂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晚晴说你最近在看《外科医生手记》，她刚好是这本书的责任编辑...」

「责任编辑？」林小暖接过咖啡，杯壁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她望着陆远眼底的坦然，突然笑了，「所以你们要讨论的，是我上个月熬夜校对的那本书？」

陆远的笑容僵住了。他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林小暖——往日的温柔像层被戳破的糖纸，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棱角。

「小暖，你知道的，我和晚晴...」

「我知道什么？」林小暖打断他，咖啡杯在掌心转了半圈，「知道她每周三下午三点来复诊？知道她总说你衬衫第二颗纽扣歪了？知道她昨天在你诊室待了二十八分钟，其中十七分钟在聊我？」

陆远的瞳孔骤缩。他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候诊区的塑料椅，「你...你偷看了我的日程？」

「是系统告诉我的。」林小暖往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它还说，你对她的心跳频率和对我一样——每分钟七十六下。」

诊室里传来叫号声，「30号苏晚晴，请进三诊室。」

林小暖望着苏晚晴起身的背影，突然抓住陆远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肤里，「你说过，我是特别的。」

「你当然特别。」陆远试图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但晚晴是病人，我只是...」

「只是尽医生的职责？」林小暖笑了，那笑容像把淬了蜜的刀，「那上周我发烧到39度，你在急诊守了我整夜，也是职责？」

陆远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三天前凌晨，林小暖缩在病床上，额头敷着冰袋却仍烧得说胡话，攥着他白大褂的一角不肯松手。那时他的心跳声，确实也是每分钟七十六下。

「宿主黑化值突破30%。」系统的警告声在脑内炸响，「建议使用读心术确认目标情绪。」

林小暖闭了闭眼。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面被擂得发颤的鼓。当她再睁眼时，眼底的暗潮漫过最后一道理智的堤坝——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按在陆远锁骨下方。

读心术的凉意顺着皮肤渗进血管。她看见陆远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诊室里的苏晚晴举着书问「林编辑说这段手术描写不够真实」，咖啡店里的苏晚晴递来两杯咖啡「陆医生，小暖说你爱喝冰美式」，还有今早苏晚晴发的消息「小暖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她校对的那本书，我帮她多要了份样书」。

「你看，他对她没有别的心思。」系统的声音像盆冷水，「宿主当前黑化值32%，请控制情绪。」

林小暖松开手，后退两步。她望着陆远眼底的困惑与受伤，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她精心编织的巧合，那些她偷偷收集的心跳声，此刻都成了扎在胸口的刺——原来最让她痛苦的，不是陆远爱别人，而是他连不爱都爱得这么坦荡。

「小暖，你到底怎么了？」陆远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她偏头躲开。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喉。林小暖望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时间，15:27——和三个月前她第一次遇见陆远的时间分秒不差。那时的他半蹲着替老太太整理输液管，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轻轻扫过她的心脏。

「没什么。」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咖啡杯，杯套上的浅粉色被踩出褶皱，「只是突然想起，我还有份样书要校对。」

转身时，她听见陆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小暖，我们...是不是该聊聊？」

林小暖没有回头。她数着地砖上的裂缝往前走，数到第十七块时，听见身后传来诊室门关闭的轻响

口袋里的系统卡突然发烫，烫得她掌心发红。她知道，那不是系统的警告——是她的偏执在发烫，是她的占有欲在发烫，是她的爱，正在以最扭曲的方式，烧穿最后一层伪装的薄膜。

候诊区的电子屏闪过新的号码，「31号林小暖，请进三诊室。」

她停下脚步，望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三月的风，只有暴雨前翻涌的云，「系统。」她低低开口，声音裹着消毒水的冷，「发布新任务吧。」

「检测到宿主情绪异常。」机械音里终于有了丝波动，「是否需要生成安抚任务？」

「不需要。」林小暖摸出包里的读心术体验卡，指尖划过卡片边缘的金属纹路，「我要任务：让陆远永远，只看得到我。」

电子屏的蓝光映着她泛红的眼尾，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与诊室门内那道白大褂的影子，在地面上重叠，又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