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书签被林砚收进了书里，夹在她常翻的那一页。出院那天苏晚来接她，车子刚驶出医院大门，林砚就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住院部大楼在晨光里矗立着，白得晃眼。
“看什么呢？”苏晚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笑，“难不成舍不得陆医生？”
林砚的耳尖发烫，伸手拧了她一把：“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苏晚躲开她的手，语气正经了些，“你这次住院，陆医生三天两头往你病房跑，查房时间比别人长，连护士站的小姑娘都看出来了。”她顿了顿，“说真的，砚砚，顾言已经是过去式了，陆知衍这样的人，错过太可惜。”
林砚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没说话。苏晚的话像颗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陆知衍低头看她时，睫毛投下的浅影；想起他递牛奶时微凉的指腹；想起他说“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时，眼里的认真。
这些画面像拼图，一点点在她心里拼凑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回到空置了许久的公寓，苏晚帮着开窗通风，灰尘在阳光里跳舞。“你这地方得好好打扫下，我下午叫个钟点工过来？”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林砚走到阳台，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楼下香樟树的味道。三年前她搬进来时，顾言还笑着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如今想来，只剩讽刺。
她转身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里面还挂着几件没来得及收拾的旧衣服，其中一件是顾言送的连衣裙。林砚盯着那裙子看了几秒，伸手将它连同其他几件相关的衣物一起扯了下来，塞进垃圾桶。
苏晚在客厅听见动静，探进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林砚拍了拍手，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该扔的都扔了。”
下午林砚正在整理书架，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跳出“陆知衍”三个字。她的心猛地一跳，指尖顿了顿才划开接听键。
“喂，陆医生？”
“是我，”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低了些，“你到家了吗？”
“到了，刚收拾完。”
“周三的免疫组化别忘了，早上八点直接去病理科就行。”
“好，我记着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犹豫什么。林砚握着手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还有事吗？陆医生。”她轻声问。
“没什么大事，”他似乎笑了笑，“就是想问下，你家里有药吗？出院带的那盒，记得按时吃。”
“嗯，有的。”
“那就好。”又顿了顿，他说，“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陆医生。”
挂了电话，林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脚边，暖融融的。
周三去医院做检查，林砚特意提前了半小时。病理科在门诊楼的三楼，她刚走出电梯，就看见陆知衍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似乎在打电话。他背对着她，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微微吹起。
林砚放轻脚步走过去，想等他打完电话再打招呼。走近了才听见他在说：“……那批试剂我已经让采购部催了，下周应该能到……对，临床那边等着用。”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见林砚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来了？”
“嗯，陆医生也在。”
“刚给科室打电话，正好碰上你。”他走到她身边，“检查单带了吗？”
“带了。”林砚把单子递给他。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跟我来吧，我带你过去。”
病理科的医生似乎和他很熟，看见他进来笑着打招呼：“陆医生，这是你病人？”
“嗯，麻烦了。”
检查很快就做完了，出来的时候陆知衍说：“结果要等三天，到时候我让护士给你打电话。”
“好。”
两人一起走出门诊楼，门口的花坛里种着大片的向日葵，朝着太阳的方向开得正盛。
“要不要去旁边的公园走走？”陆知衍忽然问。
林砚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清澈，带着点期待。她点了点头：“好啊。”
公园就在医院旁边，里面有不少晨练的老人。两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着，谁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风吹过湖面，带来淡淡的水汽，很舒服。
走到一座小桥上，陆知衍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湖里的荷叶：“你很喜欢荷叶？”
林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枚书签。“嗯，觉得挺好看的。”
“那枚书签……”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是我以前在湖边捡的荷叶，找人做的。”
林砚惊讶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
“掉在你病房门口，大概是上次查房的时候不小心蹭掉的。”他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笑意，“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
林砚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陆知衍忽然说：“下周六我们科室有个团建，去郊外的农家乐，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砚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
他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苏晚也会去，她昨天跟我提起，说你出院在家也没什么事……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不方便，”林砚连忙说，脸颊有些发烫，“我去。”
陆知衍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有星光落了进去：“好，那我到时候联系你。”
走回公园门口的时候，陆知衍接了个电话，是科室打来的，让他回去处理点事。
“我得先走了。”他看着林砚，“检查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你去忙吧。”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林砚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阳光落在她脸上，暖得像他刚才的笑容。
也许，苏晚说得对，有些错过很可惜，但有些遇见，或许正是时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