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未眠时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永远泛着冷白的光，林叙把最后一盒便当摆上货架，塑料包装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声响，带进来夏夜潮湿的热气。

"老样子？"他头也不抬地问，手指熟练地扫码。余光里那人把黑色摩托车头盔放在收银台上，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野摘下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加罐冰啤酒。"他黑色机车夹克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乐队名字的黑色T恤，领口被汗浸得发潮。

林叙的手指在扫码枪上顿了顿。冷气从脚下的通风口往上窜，却吹不散胸腔里突然翻涌的热意。他记得第一次见江野也是这样闷热的夏夜，那人骑着轰鸣的摩托车停在便利店门口，墨镜摘下来时，眼尾那颗泪痣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一共23块。"林叙递过塑料袋，指尖不小心擦过江野的掌心。江野接过袋子时，他看见对方虎口处新添的擦伤，暗红的结痂混着机油，像是没好好处理过。

"又摔车了？"话出口才觉得越界，林叙慌忙低头整理收银台，心跳却快得像要冲出喉咙。玻璃门外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他透过反光看见江野跨上车，皮衣下摆被风吹起的瞬间，露出一截精瘦的腰。

货架后的闹钟指向四点十七分，林叙蹲在地上清点库存。纸箱里掉出一本笔记本，翻开的页面上画着简笔画——戴着头盔的骑士跨在摩托车上，寥寥几笔却把江野身上那种不羁的劲儿勾勒得淋漓尽致。

他慌忙合起本子，额头抵在冰凉的货架上。三个月前的画面不受控地涌上来：暴雨夜江野浑身湿透地冲进便利店，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收银台上，他帮对方擦伤口时，江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说："小林，你心跳好快。"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江野发来的消息：明天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林叙盯着屏幕，输入框里的光标闪烁了三分钟，最终只回了个"好"。

晨光爬上便利店的玻璃时，林叙锁好店门。巷口的路灯还亮着，他摸出揣在兜里的笔记本，又添了几笔——画里的骑士摘下头盔，侧脸轮廓像极了江野低头喝啤酒时的模样。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林叙慌忙把本子塞进包里。江野的车停在面前，他递过备用头盔，黑色镜片下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抱紧了。"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林叙贴着江野的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加速时肌肉的紧绷。城市的灯火在身后倒退，他闭上眼，把发烫的脸颊埋进那片带着机油味的温热里。

山路尽头是座废弃的观景台，江野支起摩托车，从后座掏出两罐啤酒。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林叙脚边。

"小林，"江野突然开口，拉环弹开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

林叙喉头发紧，啤酒罐外壁的水珠沾湿了手指："记得，你买了包烟，找零的时候硬币掉在我脚边。"

江野轻笑一声，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其实那天我故意的。"他转头看向林叙，墨镜不知何时已经摘下，眼尾泪痣在夜色里泛着红，"第一次见你，就想和你说说话。"

风掠过观景台的铁栏杆，发出细微的呜咽。林叙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他听见江野继续说："每次跑完山路，最期待的就是来你这儿买罐啤酒。看你低头扫码的样子，比山道上的弯道还让人着迷。"

啤酒罐从指间滑落，滚到江野脚边。林叙的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江野弯腰捡起罐子，直起身时已经凑得很近，呼吸扫过他发烫的脸颊："可以吗？"

林叙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下一秒，带着啤酒味道的吻落在唇上，轻柔得像山间的雾。江野的手托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覆上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声音带着蛊惑的低哑："这次，不是错觉了吧？"

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东方泛起鱼肚白。林叙回抱住江野，在对方怀里闭上眼。便利店的冷白光，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有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心动，都在这个清晨化作温柔的潮，将他彻底淹没。

第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