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的指尖刚碰到那片拼出警告代码的月桂叶，纯白空间突然剧烈震颤。血色代码从树冠顶端炸开，像倒流的暴雨般射向天花板，在惨白背景上溅出二十三道狰狞的裂痕。
"还剩二十三分钟。"陆沉渊的声音混着铁链摩擦声从背后传来。他的西装领口被铁链勒得变形，那些淡金色液体正顺着锁链纹路逆向流动，把锈迹冲刷成清晰的"同生共死"刻痕。
林晚秋盯着自己右臂——月桂纹路已经爬上脖颈，皮肤下的蓝色数据流正在转红。她突然用左手狠掐右臂内侧，指甲陷进发光的血管里："这些记忆载体......"
"不是载体。"陆沉渊拽了下脖颈铁链，最粗的那条突然绷直，将悬挂的第十七支注射器扯到林晚秋面前。玻璃管内侧的电路图正在渗出黑色液体："是证据。"
注射器标签无风自动，翻转到背面露出指纹鉴定报告。林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报告右下角盖着刑事鉴定科的钢印，而匹配率显示99.8%。
通风管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悬挂的注射器突然集体转向，针头对准林晚秋眉心。第十七支的玻璃管"啪"地爆裂，黑色液体在空中凝成全息投影——穿白大褂的年轻林晚秋正俯身调整静脉注射器，手术台上绑着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左眼被机械支架撑开，裸露的视神经上爬满微型月桂叶形状的电极。
"很快就不疼了。"全息影像里的林晚秋轻声说，食指轻抚少年紧绷的眼皮。这个温柔动作让现实中的林晚秋胃部绞痛，她看见自己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铜戒，戒圈内侧的刻字在无影灯下反光。
"伪造的！"林晚秋扑向投影，数据化的左手却穿过影像，只抓住几滴黑色液体。那些液体在她掌心扭动，变成神经毒素分子结构图。通风管里突然伸出机械臂，钳住她手腕强制按在鉴定报告上。
陆沉渊的声音带着奇怪的电流杂音："看看你指甲缝。"
机械臂翻转她的手掌。放大镜下的指甲缝里，赫然嵌着几粒淡黄色结晶——与全息影像中注射器内的戊巴比妥钠完全一致。
林晚秋的呼吸突然变得又急又浅。右臂的月桂纹路开始疯狂闪烁，每次红光闪过就有碎片化的记忆刺入脑海：无菌实验室的换气声、少年痉挛时铁床的震颤、自己记录实验数据时钢笔刮擦纸面的沙沙声......
"停下！"她抓挠着发烫的右臂，皮肤裂开处迸出的不再是代码，而是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记忆残渣。月桂树突然剧烈摇晃，二十三支注射器相互碰撞，此起彼伏地播放不同时间段的实验录像。
陆沉渊脖颈的铁链突然全部绷紧，将他拽到树干前。淡金色血液顺着锁链倒流，在树皮上蚀刻出密密麻麻的时间戳。他抓住最细的那条铁链猛地一扯，铁链寸寸断裂，碎屑在空中组成监控视频的日期——正是林晚秋记忆中遭遇车祸的前一天。
"认知防火墙要启动了。"陆沉渊的机械左眼突然弹出月桂叶形状的透镜，透镜聚焦处，林晚秋太阳穴附近浮现出半透明的数据锁。他伸手想触碰，却被突然暴起的树根缠住小腿。
林晚秋踉跄着后退，后脑勺撞上某支正在播放的注射器。冰凉的玻璃紧贴头皮，里面传来自己当年哼唱的摇篮曲。歌声里混着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画面里少年陆沉渊的瞳孔正逐渐扩散。
纯白墙壁开始渗血。那些血珠沿着裂缝流动，拼出实验日志的片段。林晚秋看见自己熟悉的笔迹写着："第七次记忆清洗后，实验体仍保留基础情感反射......"
"不可能......"她机械地摇头，左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日志。指尖接触血字的瞬间，整面墙的血液突然沸腾，化作血手印将她按在墙上。更多记忆碎片从墙里钻出：焚烧的实验服、砸碎的监控主机、自己往太阳穴注射记忆清除剂的颤抖的手......
陆沉渊突然闷哼一声。缠绕他的树根正在往皮肉里钻，那些根须吸饱淡金色血液后，顶端开出细小的月桂花。花朵中央是微型投影仪，正在播放林晚秋从未见过的画面：青铜棺椁中的年轻陆沉渊，整张脸布满电路烧伤的疤痕。
"这是......"林晚秋的质问被警报声切断。整个空间开始螺旋下陷，月桂树的枝条像活物般缠上她的腰。悬挂的注射器接连爆炸，黑色液体在空中凝聚成青铜棺椁的轮廓。
陆沉渊拽断最后一条铁链扑过来。他的西装彻底碎裂，露出后背的皮肤——那里纹着与铜戒内部完全相同的电路图，此刻正发出濒临崩溃的红色警报。他抓住林晚秋流血的手按在电路图上："看清楚！当年你往自己静脉里推的根本不是记忆清除剂！"
电路图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岁的林晚秋躺在实验台上，自己给自己注射的针剂标签上，赫然写着"情感纽带强化剂Ⅲ型"。镜头拉远，少年陆沉渊被锁在相邻的实验台，两人之间连着发光的神经同步导管。
纯白空间彻底崩塌。林晚秋在坠落中看见青铜棺椁打开，年轻版陆沉渊的烧伤面容近在咫尺。他残缺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与现在这个陆沉渊完全同步的声音："你亲手把我们绑成了同生共死......"
林晚秋的指尖触到青铜棺椁的瞬间，电路烧伤的年轻陆沉渊突然睁眼。那只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里二十岁的她正往静脉注射器里抽取淡黄色液体。镜头突然切换——同样的针头扎进少年陆沉渊脖颈时，液体已经变成诡异的蓝黑色。
"你调换了试剂......"现实中的林晚秋声音嘶哑，指甲在青铜表面刮出刺耳鸣响。棺椁里的年轻陆沉渊突然抓住她手腕，烧伤的嘴唇吐出带着焦糊味的句子："不是调换，是覆盖。"
纯白空间的碎块正在他们头顶坍缩，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每块屏幕都在播放不同角度的实验室画面：林晚秋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铜戒、少年陆沉渊被电极刺激到抽搐的小腿、她自己偷偷擦拭针管指纹的动作。
陆沉渊的机械左眼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声响，月桂叶透镜"咔"地裂开一道缝。透过裂缝能看到他真实的视网膜——上面烙着和林晚秋右臂完全相同的电路图，只是每道纹路都在渗血。
"认知防火墙还剩最后三层。"他说话时脖颈铁链突然全部断裂，碎屑在空中组成倒计时数字。林晚秋右臂的月桂纹路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被数据流灼伤的皮肤——那里用显微技术刻满了实验日志。
通风管里传来液压杆爆裂的巨响。青铜棺椁突然翻转，将两人抛进突然出现的垂直通道。林晚秋在坠落中看到通道壁由无数张实验报告组成，每张纸的边角都染着戊巴比妥钠的结晶。
年轻陆沉渊的机械义眼突然脱离眼眶，悬浮在她面前播放最后一段录像：成年林晚秋站在焚烧炉前，手里捏着枚染血的铜戒。当她松开手指时，镜头特写显示戒圈内侧刻着"记忆锚点α-2099"。
"这才是你要找的凶器。"现实中的陆沉渊抓住她后颈，强迫她看向通道底部——那里有台老式投影仪正在自动播放。画面里二十岁的林晚秋举起注射器，针尖悬着滴蓝黑色液体，背景音是她自己冷静的旁白："第七次情感纽带强化剂注射后，实验体出现记忆自愈倾向......"
林晚秋的太阳穴突然迸出火花。那些嵌在皮肤下的数据锁正在崩解，露出被封锁的真实记忆：她不是忘了犯罪过程，是主动切除了这段脑前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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