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钨丝灯又闪了一下，废品堆投下的阴影突然拉长。那个哼着麻将调的男人弯腰捡钢盆时，工装裤后腰露出半截弹簧刀——刀柄上的艾莎公主贴纸被磨得发白。
苏雅的呼吸声明显变粗了。我盯着她鞋尖上已经干涸的辣椒油渍，突然想起前世女儿打翻草莓冰淇淋时，也是这样的粉红色污迹。
"这收音机..."她突然往铁堆深处退了两步，粉色运动鞋踩到个变形易拉罐，"嘎吱"一声在暮色里格外刺耳。
我蹲下去系鞋带，趁机摸到那个滚进铁堆的奶粉罐。罐底的生产日期在锈迹下若隐若现：2023年5月12日。手指突然发僵——女儿前世夭折就是在这一天。
"晚秋姐快看！"苏雅的声音尖得反常。她指着收音机旁边那堆电饭煲，最上面那个的排气阀上系着红线，正随着杂音节奏轻轻晃动。前世陈志远往赌场偷运货时，就爱用这种红线做标记。
钨丝灯"啪"地炸了个火花，照亮电饭煲内胆上刻的歪斜符号。我喉咙发紧——是"天杠吃地杠"，陈志远第一次输掉女儿医药费那晚，在赌桌上喊的最后一句话。
苏雅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甲陷进皮肤的力道，和前世在病房走廊拽我时一模一样。"别碰那些..."她嘴唇在抖，"可能有电。"
收音机杂音里突然爆出清晰的电子音："林小姐押注成功"。我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这是澳门赌场的老虎机提示音，三年前就该随着那家赌场倒闭消失的。
奶粉罐从我手里滚落，在铁皮堆里撞出空荡荡的回响。苏雅条件反射地弯腰去捡，渔网袜从裤脚露出来一截——和前世她第一次约陈志远看电影时穿的是同款。
"你知道这是什么。"我盯着她发白的指节，"就像你知道那根红线代表什么。"
她猛地抬头，鬓角的汗珠正巧滴在收音机旋钮上。汗水分明在生锈的金属表面形成了数字：714。我胃部一阵绞痛——这是前世催债人上门那天的日期。
钨丝灯彻底灭了。黑暗中传来弹簧刀弹出的"咔嗒"声，还有塑料拖鞋慢慢靠近的拖沓声。苏雅突然扑过来抢我手里的奶粉罐，指甲在我虎口划出细痕。
"你也有记忆是不是？"我揪住她卫衣帽子，闻到她领口飘出的斩男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突然不挣扎了。月光照出她嘴角诡异的弧度："比你早...晚秋姐。"这个称呼从她嘴里吐出来，带着前世叫我"陈太太"时一样的黏腻感。
废品堆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金属摩擦声。男人哼唱的调子突然变了，荒腔走板地唱着"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我后背沁出冷汗——这是前世哄女儿睡觉时唱的摇篮曲。
苏雅趁机挣脱，粉色鞋尖碾过地上的奶粉罐。"别装了，"她声音突然压低，"你兜里那包红双喜...是今早从你继父那儿偷的吧？"我手指一颤——前世的我现在根本不会抽烟。
地下室入口的铁板突然震动，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那个穿工装裤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我们身后，弹簧刀尖上粘着的彩票随风飘动——期号正是女儿死那天开的奖。
"要看看吗？"他咧开嘴，牙齿在月光下泛黄，"特等奖...够买好多奶粉呢。"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照片，穿公主裙的小女孩举着巧克力冰淇淋，背景里的迪士尼城堡灯火通明。
苏雅突然尖叫着扑向那张照片。在抢夺中，她卫衣口袋掉出个东西——是前世陈志远送她的钻石耳钉，此刻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我清楚地记得，这对耳钉应该早就被她当掉了。
地下室的铁板又震了一下，缝隙里渗出带着铁锈味的冷风。收音机突然自动换台，播放起比特币行情。男人弯腰去捡耳钉时，后颈露出个青色纹身——是倒着的"發"字。
"位置不对..."我喃喃自语。前世这个纹身明明在他左肩胛骨上。苏雅闻言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钨丝灯回光返照似的亮起最后一瞬。在明灭的光线里，我看见自己投在铁皮墙上的影子——短发变成了前世死时长发的模样。苏雅盯着自己的影子，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看口型是在说"怎么会"。
收音机发出最后一声刺耳的电流音，彻底报废。黑暗中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地下室里越来越清晰的...婴儿哭声？
[未完待续]男人手里的弹簧刀突然转向，刀尖挑着那张彩票在我眼前晃。月光下"05-12-23"的日期像三道血痕，我胃里翻起陈年烟草的苦味——前世那天，女儿咽气时我嘴里正叼着红双喜。
"特等奖呢。"他指甲缝里的机油蹭花了彩票边缘，"够买一车奶粉。"苏雅突然扑上来抢，渔网袜勾住生锈的钢筋撕开道口子，露出小腿上结痂的月牙形伤疤。我瞳孔骤缩——那是前世她被陈志远推下楼梯时磕的。
地下室铁板的抓挠声变成了有节奏的敲击。三长两短，和前世催债人的暗号分毫不差。苏雅的动作僵住了，卫衣帽子滑下来盖住她半边脸："晚秋姐...你听..."
收音机残骸突然爆出最后一声杂音，混着电子合成的女声："庄家通吃"。男人猛地拽开地下室铁板，霉味里混着婴儿奶粉的甜腥。我摸到兜里的烟盒，锡纸内衬不知何时多了道指甲划痕——是前世女儿最后画的小红花。
"先下去看看？"男人咧开的嘴角粘着彩票碎屑。苏雅突然抓住我手腕，掌心汗湿得像那晚医院走廊的瓷砖。她嘴唇擦过我耳垂时，斩男香里混进了澳门赌场特有的雪茄味："他知道我们记得。"
铁板下传来清晰的硬币落地声。叮——当——正好七下。我后颈汗毛倒竖，这是前世陈志远每次输光后，往老虎机里投币的固定次数。男人弯腰探进地下室时，工装裤后袋露出半截照片——迪士尼城堡的烟花变成了黑白。
苏雅的指甲突然陷进我虎口，那里还留着刚才的划痕。月光照出她瞳孔不自然的收缩，就像前世她看见催债人手里的验孕棒时一样。"别动..."她声音绷得像生锈的琴弦，"你影子...在笑。"
铁板下的冷风突然停了。死寂中响起"咔嗒"一声——是前世女儿最爱的发条玩具上弦声。男人举着的打火机照亮地下室台阶，每一级上都用粉笔画着歪扭的小花，和烟盒里那道划痕一模一样。
"妈妈？"黑暗里传来软糯的童声，尾音扬起的样子和女儿要冰淇淋时一模一样。苏雅突然尖叫着往后跌去，撞翻的铁皮桶里滚出十几个空奶粉罐——每个底部都刻着"05-12-23"。
打火机熄灭了。最后的光亮里，我看见男人弯腰捡起个东西——是前世女儿葬礼上别在我衣领的白色绢花，此刻正在他指间慢慢变成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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