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浸湿了准考证的塑料封套,2023年6月7日的日期在水面折射扭曲的光斑。苏雅着桃心图案指甲油的手指刚碰到水面,下游的吆喝声变成清晰的赌场黑话:"天杠吃地杠——"
我们同时僵住。她小指上的甲油反着光,和前世捉奸那天在酒店床头柜上看到的润肤霜瓶子如出一辙。芦苇丛沙沙作响,有片叶子粘在她鬓角,像道新鲜的伤口。
"晚秋姐当心!"她突然来拽我胳膊,粉色运动鞋故意碾过水边的泥坑。辣椒油渍在鞋面晕开成蜘蛛形状,和前世食堂监控里她泼我一身酸辣汤时的鞋印分毫不差。
我侧身避开,任由滑入溪水。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上运动会照片里的自己举着班旗,背景里穿啦啦队服的苏雅正对镜头比心。水花溅起来,她瞳孔猛地收缩——这张照片本该在三个月后的校庆才拍。
"准考证要飘走了我蹲下去捞封套,余光瞥偷偷用鞋尖去够沉底的手机。溪水突然变得湍急,下游飘来燃烧废电线的焦臭味,混着前世赌场特有的廉价空气清新剂味道。
芦苇丛里传来金属碰撞声。苏雅的后脖颈渗出细汗,她今天的香水还是前世勾引陈志远时用的斩男香。我假装被水草绊倒,整个人扑进水里,校服口袋里的硬壳笔记本顺势滑出来。
"你笔记本!"她条件反射喊出这句话,脸色煞白这个本子在前世只有陈志远知道里面记满了他赌博欠债的证据。水面上的笔记本摊开第一页,倒计时100天的数字被水浸得发胀。
下游的钨丝灯突然亮起来,照亮废品站门口半张男人的脸。苏雅喉咙挤出半声惊叫,又硬生生咽回去。她左手无意识地摩挲右手小指,那里有道淡疤——前世被我撞见奸情时,她慌乱中自己用指甲刀划伤的。
"那边好像有人需要帮忙。"我指着废品站。暮色中传来钢盆落地的哐当声,和前世催债人砸门的动静重合在一起。苏雅的小腿开始发抖,她今天穿的还是前世第一次约陈志远时的那双渔网袜,只是藏在长裤里。
芦苇丛突然剧烈晃动,惊飞的水鸟掠过我们头顶。准考证彻底沉入水底,日期那栏最后闪了一下。男人弯腰捡钢盆的动作让我胃部抽搐——和陈志远当年在赌场捡筹码的姿势一模一样。
苏雅突然抓住我透的袖口:"晚秋姐,你听......"下游飘收音机杂音里,正在播放三年前就该停的股市节目前世陈志远就是听着这个节目,把买房首付输在了虚拟货币上。
我甩开她的手往废品站走,校服裤脚滴下的水在沙地上拖出深色痕迹。钨丝灯"啪"地炸了颗火花,照亮墙上用漆画的歪斜——和场后门的标记相同方向。苏雅的高帮鞋踩断枯枝的脆响紧跟在身后,比前世她穿着高跟鞋来我单位闹事时的动静轻得多。
芦苇丛深处传来火机开的咔嗒声。我摸到口袋里湿透的烟盒,这是今早从继父那儿顺来的,前世的我直到三十岁才知道他也会抽烟。苏雅的呼吸突然加重,她前世烟瘾很大,却在陈志远面前装不会。
"你头发上......"她伸手要摘我发间的芦苇花,突然触电般缩手。这种淡紫色野花前世开在我们捉奸的那间汽车旅馆后院废品站铁门吱呀转动,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电饭煲——和陈志远输掉的那批货相同型号。
钢盆又响了,这次在咫尺。男人哼着荒腔走板的麻将歌,脚上塑料拖鞋拍地的节奏,和催债人上门时如出一辙。苏雅开始不自觉地用门牙咬下唇,这是她前世撒谎时的招牌。
我踢到个锈蚀的奶粉罐,骨碌碌滚废品堆深处。罐身上褪色的卡通图案突然刺痛眼睛——和女儿周岁时用的奶粉是同一个牌子。苏雅趁机超过我,粉色鞋尖在泥地上刮出拖痕,像道未愈合的疤。
钨丝灯彻底灭了。黑暗中有火星明灭,照着半张模糊的脸。收音机杂音里爆句"比特币突破六万",苏雅猛地转身,指甲陷入我手臂的力度和前世她炫耀新钻戒时掐我的力道分毫不差。
丛簌簌,穿褪色工装裤的男人弯腰起钢盆。他后腰别着的弹簧刀在月光下闪了闪,刀柄上的贴纸图案是女儿最爱的冰雪奇缘。苏雅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她认出来了——这人是前世帮陈志远运赌具的马仔,后来因拐卖被判刑。
奶粉罐在铁堆里发出最后的空响。男人直起腰时,工装裤口袋里出半张照片,被风吹到我们之间的泥地上。照片里穿公主裙的小女孩举着冰淇淋,背景是迪士尼城堡——和我手机里女儿三岁生日的照片构图完全一致,只是冰淇淋口味从草莓换成了巧克力。
雅的粉色运动鞋碾过照片,留下半个辣椒油鞋印。废品站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金属摩擦声和前世女儿半夜惊醒时的哭声重叠在一起。男人摸出弹簧刀甩开,刀尖上粘着张褪色的彩票——期号正是陈志远输掉金镯子那晚的开奖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