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画风确实像你五岁时的。"查理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金属片。他右前爪的伤口结了层紫色晶痂，随着呼吸微微发亮。

多多用指甲刮了刮画上小狗的卷毛："但我会把查理画在左边，这画在右边。"他声音突然卡住，校徽拓印出的线条里，蜡笔痕迹有成年人下笔的力道。

紫色冷却液从守卫胸腔渗出，在苔藓上蜿蜒成南极大陆的轮廓。查理突然竖起耳朵："滩液体在你移动。"

多多刚抬头，冷却液猛地窜起，在空中凝固成箭头指向岩缝。他摸到岩壁时，金属片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松手。岩缝后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

"上去？"多多回头看。小狗琥珀眼睛闪烁了一下，尾巴没像往常那样立刻摇起来。

管道窄只能爬行。多多手肘蹭过内壁，蓝色指示灯频闪，照亮他手腕内侧的星图纹身——那图案正随着接近管道深处而变红。查理挤在他，突然刹住："有东西模仿你爷爷的..."

全息影像管道尽头出来，老人皱纹像融化的蜡。"多多，把校徽放回去就结束了。"影像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和爷爷的分毫不差。

查理龇着牙往前半步："不对！你爷爷从不用这种语气说话。"但他耳朵向后贴着脑袋，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影像边缘像素化失真时多多看清它后颈有串编码：MX-09。

"我们走！"拽着查理项圈往后拖。影像突然扭曲成液态金属流，扑来时带着刺鼻的焊锡味。多多转身用校徽去挡，金属流撞上铜校徽的瞬间，管道尽头传来气开启的嘶鸣。

圆形控制室中央悬浮着旋转的模型。多多着气把片按在台上，屏幕突然亮起红光：【生物识别通过】。他盯着自己扫描区的拇指印，喉咙发紧："我没碰过这个..."

查理跳上控制台，金属牌撞到某个按钮。南极模型分解，露出底部的红色数字记忆篡改进度97%】。投影仪在墙上投出金属片背面的放大影像——晴天下的科考站，雪橇犬的影子短得反常。

"五岁生日明明在下雪。"多多手指戳向投影，"那天暴风雪把都吹了，爷爷用保温毯裹着我他说到一半停住，因为查理正用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他。

小狗前爪不安地刨着控制台："我们可能都不记得真实版本了。"他声音发闷，"那个影像说'放回校徽'时，我居然觉得可以相信它警报声突然炸响。南极模型崩解成无数光点，重组为倒计时界面：【净化程序启动：00:11:59】。多多手背上的汗毛根根直立，星图纹身像烧红的铁丝般灼热。控制室地板开始震动，某种庞大机械运转的轰鸣从传来。

"看那边！"突然人立最远的屏幕上闪过监控画面：某个透明培养舱里，蜷缩着穿红色背带裤的男孩。多多扑向控制台时，后颈突然刺痛，仿佛有人往他脊椎里插了冰锥。

监控画面切换成数据流：【记忆同步率83%...误差修正中...】。倒计时跳到00:11:00时，多多在反光的屏幕上看见自己的脸——而那个"自己"正在培养舱里睁开眼睛。

控制警报声像一把电钻往太阳穴里捅。多多盯着里那个穿红色背带裤的自己，颈的刺痛突然炸开成无数小的电流，在每脊椎骨缝里乱窜。

"那不是..."查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爪子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刮出几道白痕。培养舱里的男孩突然转头，隔着屏幕对多多露出微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和他照镜子时一模一样。

金属地板动的频率突然加快，多多手背上的星图纹身得能闻到皮肉焦糊味。他拽住查理项圈往后拖："先找出口！"控制穹顶的应急灯开始，红光墙壁上切割出支离破碎的南极地图。

【同步率85%...误差修正中...】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多多撞开侧门时，走廊尽头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闷响，六台蜘蛛形态的清洁机器人正激光焊枪切开通风管道。

"它们在下调氧气浓度。"查理突然人立扒住肩膀，鼻头抽动，"右转！那扇门有新鲜空气的味道！"多多踹开标着【设备间】的金属，迎面撞上一面插孔的墙。上百根数据线从天花板垂落，末端浸泡在冒着的紫色液体里。

墙角监控屏突然亮起：【-09协议启动】。多多突然发现自己的徽正在发烫，铜质表面浮现出和培养舱男孩手背上一模一样的图纹路。查理跳上控制台咬住一根数据线，屏幕立刻闪过雪花噪点："这些线连着所有培养舱！"

通风传来金属变形的声。多多抓住最近的数据线用力一扯，插孔里突然出带着铁锈味的黏液。监控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记忆同步率89%...警告：物理连接中断..."继续拔"查理尾巴炸成蓬松毛球，犬齿深深陷进另一根数据线多多手背的纹路红得发亮，每拔掉一根线，培养舱的监控画面就熄灭一块。当最后一根数据线冒着火花弹开时，整个房间突然黑暗，只有校徽掌心投射出微弱的蓝光。

黑暗中有液体流动的黏腻声响。多多突然感到有东西擦过脚踝——是那种会自主移动的紫色冷却液，此刻正顺着他的球鞋往上爬查理发出低吼的瞬间黑暗起十二对猩红的电子眼。

"欢迎回家，MX-09。"机械合成的童声从头顶传来。多多抬头看见通风管裂开的缝隙里，垂落着截穿红色背带裤的小腿，正随着某种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