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六分,彭婧怡在浴室里摔碎了第三个玻璃杯。
她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手指颤抖着去捡那些碎片。镜中的女人面色惨白,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黏在太阳穴上。药盒敞开着,倒扣在洗手台边缘,里面空空如也。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孟宴臣彭婧怡?
孟宴臣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紧绷。她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块玻璃碎片攥得更紧,直到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门被猛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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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站在门口,睡袍松散地系在腰间,露出大片胸膛。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玻璃碎片,最后落在彭婧怡鲜血淋漓的手上。
孟宴臣药呢?
彭婧怡抬头,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
彭婧怡吃完了
这是她停用阿普唑仑的第七天。陈医生说过会有戒断反应,但没人告诉她会这么疼——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骨头里爬,啃噬着她的神经。
孟宴臣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温热的水流冲过她的手掌,稀释了那些鲜红的血迹。他的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
孟宴臣疼吗?
彭婧怡看着两人的手在水流下交叠,他的指节修长,牢牢包裹着她的
彭婧怡比不上心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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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婧怡被安置在卧室的躺椅上,手腕上缠着雪白的纱布。孟宴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孟宴臣喝掉。
彭婧怡没用
孟宴臣不是药
孟宴臣将杯子塞进她手里
孟宴臣只是牛奶。
她接过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递到指尖。孟宴臣起身走向书柜,抽出一本厚重的医学期刊。
孟宴臣《精神药理学期刊》第47卷
孟宴臣上面说戒断反应最严重不会超过72小时。
彭婧怡怔住了
彭婧怡你......
孟宴臣你已经熬过了48小时
孟宴臣再坚持一天。
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彭婧怡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为了她的戒断反应,去研读了专业文献。
彭婧怡为什么?
孟宴臣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孟宴臣因为
孟宴臣我不想再看你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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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二十分,彭婧怡的戒断反应达到顶峰。
她蜷缩在床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孟宴臣坐在床边,用冰毛巾擦拭她汗湿的额头。
彭婧怡杀了我....
她呜咽着,手指揪住床单
彭婧怡求你.....
孟宴臣突然俯身,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他的胸膛温暖而坚实,心跳声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稳定而有力。
孟宴臣忍一忍。
他在她耳边说,呼吸扫过她的耳廓
孟宴臣就快过去了。
彭婧怡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最后她放弃了,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无声地流泪。
他的皮肤上有淡淡的檀香气息,混合着一丝威士忌的醇厚。这个味道让她想起签约那天,他握住她的手说"合作愉快"时的样子。
恍惚中,她听见孟宴臣在哼一首陌生的旋律,低沉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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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十五分,彭婧怡在孟宴臣的怀里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孟宴臣靠在床头,双眼紧闭,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他的手臂还环着她的肩膀,像是怕她逃跑似的。
彭婧怡轻轻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是昨晚她失控时咬的。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想要下床,却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孟宴臣还疼吗?
彭婧怡回头,对上孟宴臣疲惫却清明的眼睛。晨光中,他的瞳孔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蜜糖。
彭婧怡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