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糖把自己摔进二手沙发里，抱着一桶泡面，对着顾氏集团的官网截图发呆。

屏幕上顾临风的证件照冷峻得像尊雕塑，旁边标注着"最年轻上市公司CEO"、"商界最具价值黄金单身汉"等闪亮头衔。

"月薪两万...一个月..."她掰着手指算账，突然把泡面往桌上一墩，"不对！这肯定是新型诈骗！"

她跳起来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转圈，拖鞋啪嗒啪嗒拍打着地板："先假装高薪聘请，然后骗我签卖身契？或者想摘我腰子？新闻上都这么说的！"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早九点，别迟到。——L」

唐小糖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在泡面桶里。

她抢救出来擦了擦，回复框里的字打了又删：「请问你们公司...提供五险一金吗？」

发送后她立刻把脸埋进抱枕尖叫：“我在问什么蠢问题啊！重点是这个吗！”

同一时间，顾临风松开领带，将染着红酒渍的西装外套扔给管家：“处理掉。”

"这可是您最喜欢的一套..."老管家忍不住说。

"我说，处理掉。"顾临风语气平静，却让管家立刻噤声。

他走进书房，从保险柜取出一本陈旧相册。

翻到某一页停住——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阳光孤儿院，一群孩子围着生日蛋糕。

角落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做鬼脸。

顾临风指尖悬在女孩脸上方，又收回。

他拿起桌上那张Hello Kitty创可贴，轻轻放在相册旁。

手机亮起，林浩发来的资料显示：「唐小糖，24岁，毕业于普通二本，现为外卖员，每周三在阳光孤儿院做义工...」

他目光在"阳光孤儿院"几个字上停留许久，突然看到新消息提醒。

点开是唐小糖关于五险一金的提问，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回复「全额缴纳」后，他又补发一条：「记得带身份证复印件。」

放下手机，顾临风走到落地窗前。

城市灯火如星河倒映在他眼中，而某个外卖女孩正对着这条回复在床上打滚，把枕头踹到了地上。

唐小糖站在顾氏集团大厦前，仰头数着楼层，脖子都快折断了还没数到顶。

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刺得她直流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奔丧呢。

"32楼...32楼..."她小声嘀咕着，手里捏着昨天那个自称林助理的男人硬塞给她的名片，感觉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旋转门转了三圈，唐小糖还在门口徘徊。

保安已经用看恐怖分子的眼神盯了她五分钟。

"送外卖的不能走正门！"保安终于忍不住过来赶人。

唐小糖低头看看自己特意翻出来的唯一一套正装——某宝99包邮的"职场精英爆款"，胸口还别着昨晚临时买的"我很专业"胸针。

哪里像送外卖的了？！

"我是来见顾临风的。"她挺直腰板，声音却虚得像漏气的气球。

保安的表情从警惕变成了怜悯："又一个做白日梦的。小姑娘，每天来找我们顾总'谈事情'的女人能排到黄浦江，你拿个号明年再来吧。"

唐小糖气得头顶冒烟，正想理论，余光瞥见电梯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临风今天换了套深灰色西装，边走边听旁边人汇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顾总！"唐小糖一嗓子喊出来，整个大堂瞬间安静。

顾临风转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唐小糖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结果被保安一个擒拿手按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我认识他！真的！"唐小糖脸贴着地砖艰难地喊，"昨天我还用Hello Kitty创可贴糊了他一身！"

大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顾临风抬手示意保安放开她，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你迟到了17分钟。"

唐小糖爬起来拍拍衣服："我在楼下思考人生...不是，我是说..."

"跟我来。"顾临风转身走向专用电梯，唐小糖小跑着跟上，背后传来保安下巴砸在地上的声音。

电梯里安静得可怕。

唐小糖盯着不断跳升的楼层数字，感觉胃里有一群蝴蝶在开派对。

"那个...关于赔偿..."她鼓起勇气开口。

顾临风头也不回："从今天起，你担任我的临时生活助理，为期一个月。月薪两万，抵你弄坏的那套西装。"

唐小糖差点咬到舌头，“那套西装是金子做的吗？”

"意大利手工定制，全球仅此一件。"顾临风终于看了她一眼，"嫌少？"

唐小糖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送三个月外卖都赚不到两万好吗！等等，生活助理是干什么的来着？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32楼。

顾临风大步走出去，唐小糖像只受惊的兔子跟在后面，路过办公区时收获了无数探究的目光。

总裁办公室比唐小糖租的房子还大。

一整面落地窗俯瞰大半个城市，她站在窗前腿有点发软。

"你的工作内容。"顾临风扔给她一个平板，"从日程安排到生活琐事，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唐小糖手忙脚乱地接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看得她眼晕：

“‘早上七点健身房陪同’？我起不来...

‘午餐严格控制卡路里’？这是什么减肥食谱吗...

‘晚上十点阅读时间准备指定书籍’？十点我都睡完一觉了...”

顾临风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有问题？"

"没！问！题！"唐小糖挤出一个假笑，"就是好奇您平时这么活着不累吗？"

空气瞬间凝固。唐小糖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顾临风只是挑了挑眉："开始工作吧，你的工位在外面。林浩会教你基本流程。"

唐小糖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冲出办公室，差点撞上正要进来的林助理。

"你就是那个外卖女孩？"林浩上下打量她，眼神像是在看实验室的小白鼠，"跟我来。"

接下来的两小时，唐小糖被灌输了八十条"顾总禁忌"，包括但不限于：

咖啡必须87度、文件必须按颜色分类、绝对不能在顾总面前吃味道重的食物...

"最后一条，"林浩压低声音，"顾总失眠严重，如果他连续36小时没睡，想方设法让他休息，否则全公司都要遭殃。"

唐小糖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办公桌角落里放着一瓶安神精油。

她趁林浩不注意，偷偷往自己口袋里塞了两支。

中午12点整，办公室门突然打开，顾临风像座移动冰山一样走出来："午餐。"

唐小糖手忙脚乱地翻开备忘录："呃...今日午餐是300卡路里的蔬菜沙拉和..."

"换掉。"顾临风皱眉，"今天想吃中餐。"

唐小糖眼睛一亮："我知道有家超棒的川菜馆！他们家的水煮鱼..."

"顾总不吃辣。"林浩赶紧打断。

"还有家本帮菜..."

"太甜。"

"那...粤式茶点？"

"油腻。"

唐小糖嘴角抽搐："顾总，您这么挑食是怎么长到一米八的？靠光合作用吗？"

林浩倒吸一口冷气。

顾临风却突然笑了——虽然那笑容让室温骤降五度："你决定。不好吃就从你工资里扣。"

半小时后，唐小糖拎着外卖袋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

她特意选了家藏在巷子里的私房菜馆，老板是她送外卖时认识的退伍老兵。

"尝尝这个，保证合您胃口！"她信心满满地打开餐盒。

顾临风看着面前朴素的三菜一汤，眉头微蹙。

但当第一口腌笃鲜入口时，他的眉毛微不可察地上扬了。

"怎么样？"唐小糖期待地问。

"还行。"顾临风嘴上冷淡，手上筷子却没停。

唐小糖偷偷比了个耶，没注意到林浩惊讶的表情。

下午三点，唐小糖正在和一堆文件搏斗，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高定套装的年轻女孩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走了进来，香水味浓得能熏死一匹马。

"你就是临风哥新招的助理？"女孩居高临下地打量唐小糖，"我是顾媛，他表妹。"

唐小糖刚要自我介绍，顾媛已经嗤笑一声："听说你是个送外卖的？表哥什么时候这么不挑食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助理纷纷低头假装工作，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高。

唐小糖深吸一口气，露出职业假笑："顾小姐好。送外卖怎么了？我们可是城市的血液，没有我们，您这样的仙女怕是要饿得下凡觅食了。"

有人不小心笑出声，被顾媛一记眼刀吓得咳嗽起来。

"牙尖嘴利。"顾媛冷笑，"我哥最讨厌话多的人，你干不了三天。"

"那我们打个赌？"唐小糖不知哪来的勇气，"如果我干满一个月，您就亲自体验一天送外卖如何？"

顾媛脸色变了变，正要发作，顾临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媛，有事？"

顾媛立刻变脸，甜腻地凑上去："哥，爸爸让我问你周末家宴的事..."

顾临风点点头，看向唐小糖："文件整理好了吗？"

唐小糖这才想起那堆被她按照"外卖订单分类法"——紧急单、预约单、加急单——归类的文件，心虚地递过去："按优先级排好了..."

顾临风翻开一看，眉头立刻皱成"川"字："这是什么分类标准？"

"就...红色标签是必须今天处理的加急单，绿色是可以稍微等等的预约单，黄色是..."唐小糖越说声音越小。

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卖女孩怎么死。

顾临风盯着文件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说："比之前有效率。以后都这么分。"

唐小糖："？？？"

顾媛："！！！"

下班前，唐小糖趁着送咖啡的机会，偷偷往顾临风办公室的香薰机里滴了两滴安神精油。

"你在干什么？"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唐小糖差点把精油瓶扔了。

"我...我看您很累的样子..."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个有助于睡眠..."

顾临风盯着她看了几秒，伸手拿过精油瓶闻了嗅："下次别偷偷摸摸的，直接加。"

唐小糖呆在原地，看着顾临风坐回办公桌前，忽然觉得这个冰山总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晚上九点，整层楼只剩唐小糖一个人。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班，突然听到办公室传来一声闷响。

"顾总？"她推开门，发现顾临风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脸色苍白得吓人。

"您没事吧？"唐小糖赶紧倒了杯水过去。

"没事。"顾临风声音沙哑，"只是...24小时没睡了。"

唐小糖倒吸一口气，想起林浩的警告。

她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眼罩和U型枕："躺下。"

"我还有文件..."

"躺下！"唐小糖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顾临风按倒在沙发上，"现在，我是您的临时睡眠助理。我数到三，您必须闭上眼睛。一、二..."

顾临风居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唐小糖轻轻把眼罩给他戴上，小声哼起一首摇篮曲——她在孤儿院常给孩子们唱的。

十分钟后，顾临风的呼吸变得平稳。

唐小糖蹑手蹑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他含糊地说了一句："那个味道...很像..."

"像什么？"唐小糖好奇地凑近。

但顾临风已经睡着了，冷峻的眉眼在睡梦中柔和下来，像个疲惫的大男孩。

唐小糖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

"晚安，老板大人。"她小声说，轻轻关上了门。

门外，唐小糖没注意到林浩站在阴影处，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