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分,原本还心存忐忑的众人,在金姐的热情张罗下,气氛比想象中要缓和许多。巨大的圆形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小顾,吃菜,尝尝这个糖醋排骨……这个清蒸鱼很鲜的……再吃点青菜……”金姐的筷子几乎没停过,不停地往顾若洋碗里夹菜。
顾若洋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心中既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丈母娘太热情了,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微笑的连连道谢:“谢谢妈,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话音未落,金姐已经递来盛着例汤的白瓷勺,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笑意。
“小顾啊,”金姐目光落在顾若洋身上,看着他斯文优雅的吃相,心里愈发满意,忍不住又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同时还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攀比,“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呀?”
顾若洋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回答道:“我之前是学跳舞的,后来才转行做生意。”
“跳舞?”金姐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那惊喜的神情溢于言表,“哎哟!真是太巧了!我家小笛也是从小学跳舞的呀!看来你们还挺有缘分。改天你们可得好好跳跳,互相切磋切磋。”
“好的,妈。没想到若笛也学过跳舞,那改天一定和她好好交流交流。”顾若洋同样感到有些意外,语气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亲近,仿佛与程若笛之间又多了一层特殊的联系。
“是啊是啊!太有缘分了!”金姐笑得合不拢嘴,看顾若洋的眼神简直像看亲儿子,“都是学舞蹈出身的,能吃苦,有韧劲!好!真好!”
“妈!您怎么又开始了!查户口查上瘾了是吧?姐夫吃个饭都不安生!”程若磊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含糊不清地抗议,再次试图打断母亲的“审讯”。
金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转头又笑容满面地看向顾若洋,准备继续挖掘“宝藏女婿”的信息。
程若笛坐在顾若洋旁边,用胳膊肘悄悄顶了顶他,凑过去压低声音提醒:“喂,我妈问你什么,你也不用她问什么就答什么!挑能说的说!别那么实在!”她可不想自己那点老底全被抖搂出来。
“程若笛!我可听见了!”金姐的耳朵尖得很,立刻板起脸,严肃地看向女儿,“‘喂’什么‘喂’!‘喂’是谁?他是你老公!法律承认的!你现在要改称呼!懂不懂规矩!”她立刻抓住机会纠正女儿的态度问题。
顾若洋接收到金姐的眼神示意,唇角微扬,带着点促狭,转头看向身旁一脸不情愿的程若笛,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桌人听见,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老婆,妈说得对。来,叫声老公听听?”
程若笛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在母亲“威严”的目光逼视下,她磨磨蹭蹭地转过头,对上顾若洋那双含着笑意的深邃眼眸,那里面仿佛有星光闪烁,让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咬了咬下唇,极其小声、极其快速、带着浓重的不情愿,像蚊子哼哼似的挤出两个字:“老……公……”
声音虽小,却清晰地落入了每个人耳中。
“哎!”顾若洋应得倒是响亮自然,脸上笑意更深,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金姐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饭桌上,金姐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若洋聊着,气氛虽然偶尔被程若磊的插科打诨打断,但总体还算和谐融洽。一顿饭吃得时间颇长,直到暮色四合,窗外的路灯亮起,金姐才意犹未尽地放他们离开。
送走了程若笛和顾若洋,大门关上。程若磊一边帮着收拾碗筷,一边忍不住凑到母亲身边,小声嘀咕:“老妈,我怎么感觉……你刚才有点不对劲儿啊?好像……把我姐给卖了?”
金姐正擦着桌子,闻言动作一顿,瞥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放下抹布:“你懂什么!”她在椅子上坐下,眼神有些复杂,“你看看你姐,都二十六了,都快成大龄剩女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工作吧,在你们超爸那个小工作室,也就那样,饿不死也发不了财。长相吧,随我,底子是不错,可你看看她平时穿的!不是卫衣就是大T恤,牛仔裤洗得发白,头发随便一扎,素面朝天!跟个……跟个没开窍的小丫头似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白瞎了那张脸!”
程若磊听着母亲数落姐姐,想反驳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那也不至于……就这么急吼吼地把她往姐夫那儿推吧?”程若磊还是觉得有点太快了。
“急?”金姐哼了一声,“你姐自己结婚不急?两天就把证领了!”她话锋一转,眼神里透出点精明的光,“不过,我看小顾这孩子……是真不错。模样周正,气质沉稳,谈吐有礼,一看就是家教好、有担当的。自己开公司,能力应该也不差。关键是什么?”金姐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洞察,“关键是他对你姐的态度!昨天被那么‘逼婚’,今天在我面前,一点没抱怨,没推卸责任,反而处处维护她,承诺不离不弃!就冲这份担当和胸怀,就比你姐认识的那些毛头小子强百倍!”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看啊,这阴差阳错的,说不定还真是桩好姻缘!让他们住一起,多处处,培养培养感情,说不定真就成了!”那语气,充满了丈母娘看女婿的越看越满意。
“哦~”程若磊恍然大悟般拉长了调子,促狭地笑道,“我明白了!您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觉得我姐捡到宝了,赶紧拴牢是吧?”
“去去去!小兔崽子!胡说什么!”金姐作势要打他,脸上却忍不住笑开了花。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顾若洋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小区,消失在夜色中。站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略显疲惫但依旧清朗的男声:“喂?金姐?这么晚了,什么事啊?”是姜超,程若笛的老板兼程家多年的老友。
“超超啊~”金姐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亲切,还带着点难以掩饰的……得意?
姜超在电话那头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他这个老姐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金姐,您……有事直说?”他小心翼翼地问。
“超啊~”金姐的声音更加温柔了,“是这样的,我想替我们家小迪……再多请两天假!你看行不行?”
“还请假?!”姜超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痛苦和无奈,“金姐!小迪这连着请了几天假,我这工作室都快转不动了!积压的案子堆成山,客户电话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您可怜可怜我吧!她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
“哎呀,没生病!好着呢!”金姐打断他,语气轻快得像在分享喜讯,“超啊~我闺女小迪,这不前两天休年假嘛,休得太开心了,玩得有点忘乎所以……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办了!这不要善后嘛,再请几天假!你就通融通融!”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足足五秒钟,才传来姜超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难以置信的、破音的尖叫:
“什——么——?!终身大事?!办……办了?!姐,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连男朋友都没有!跟谁办?!怎么办?!您逗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