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的夜风裹着阴气往人脖子里钻。沈昭华裹紧斗篷,指尖在袖中摩挲着惊鸿铃的凹凸纹路。远处传来宫人烧纸钱的哭声,混着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在永巷上空盘旋不去。
"娘娘,前面就是暗门位置了。"小荷轻声提醒。她捧着漆盘走在前面,香囊里藏着大将军的回信。盘底还压着半块梅花佩——冷宫大火后,那是唯一能证明白清婉身份的东西。
沈昭华停下脚步。灯笼在风中摇晃,照得青砖地上的影子扭曲如鬼魅。她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灯笼,也是这样的永巷。李福举着灯引她去见萧景渊,却不知那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圈套。
"你先走。"沈昭华低声吩咐,"绕到东角门等我。"
小荷应声退下。沈昭华转身躲进阴影,看着两个巡逻太监提着灯笼经过。灯笼纸破了个洞,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两人脸庞像是画了油彩的傩面。
等脚步声远去,沈昭华才摸到墙根处。手指摸索到第三块青砖时,果然触到细微的凹痕。轻轻一按,砖块竟松动了。
"找什么呢?"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昭华浑身一僵。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李福。那个跟了萧景渊十五年的老太监,此刻正站在她背后三步远的地方。灯笼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毒蛇缠住她的脚踝。
"李公公好兴致。"沈昭华慢慢转身,"中元节不守在御书房,倒来这破巷子逛?"
李福手中灯笼晃了晃,照亮他眼角的皱纹:"娘娘不是也在逛?这永巷荒废多年,有什么好逛的。"他往前走了两步,"不如说说,娘娘找的是不是这个?"
灯笼下,半块玉佩闪着幽光。沈昭华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当年她亲手系在萧景渊腰间的平安玉!
"果然是你。"李福忽然笑起来,"三年前那个灰衣太监,是不是娘娘派来的?"
沈昭华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她能感觉到暗门机关还在微微震动,说明小荷已经带着惊鸿铃和密信离开。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李福。
"白清婉的死,到底怎么回事?"她突然开口,"你说陛下放的火?可那火烧得太巧了。"
李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猛地抓住灯笼杆,指节泛白:"娘娘想知道真相?"话音未落,灯笼突然砸向地面。火苗窜起的瞬间,沈昭华看见他袖中寒光一闪。
金簪比刀更快。沈昭华手腕轻抖,银簪已刺入李福咽喉。老太监瞪大眼睛,喉间发出咯咯声响,手中短刀坠地。
"你欠沈家的,一件件讨。"沈昭华俯身搜尸,果然在袖中找到另一份密档。泛黄纸页上,朱笔勾画着"玄武门之变"几个字。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昭华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惊鸿铃上。铜铃震颤的瞬间,永巷多处暗门开启,黑衣死士鱼贯而出。
御书房外,萧景渊正与王德全议事。惊鸿铃声穿透夜空,帝王脸色骤变。手中玉玺重重砸在案上,震得烛火乱跳。
"封锁东六宫!"他怒吼,"一个不许放走!"
凤仪宫方向传来厮杀声。沈昭华站在永巷尽头,望着漫天火光低语:"棋局,开始了。"
黑暗中一道身影悄然现身。月光掠过,隐约可见与萧景渊七岁画像伴读侍童相似的面容。那人手中握着半块玉佩,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黑暗中一道身影悄然现身。月光掠过,隐约可见与萧景渊七岁画像伴读侍童相似的面容。那人手中握着半块玉佩,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
沈昭华眯起眼睛,那张脸太熟悉了。当年御书房外跪着的小太监,总低着头扫落叶,只有在萧景渊经过时才敢偷偷抬头。后来他消失了,没人提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你是谁?"她低声问,手指已经扣住袖中金簪。
那人没说话,只是将玉佩举高了些。月光照在断口处,竟与沈昭华腰间剩下的半块严丝合缝。
远处传来喊杀声,灯笼火把的光亮正往这边涌来。那人忽然转身要走。
沈昭华一步跨上前:"等等!"她扯下腰间玉佩塞过去,"拼起来看看。"
那人迟疑片刻,两半玉佩终于合二为一。暗红血渍顺着纹路流淌,映出一个泛黄的"沈"字。
\[未完待续\]灯笼纸被夜风撕开的豁口,正巧对准沈昭华的眼睛。她看着李福咽喉处插着的银簪,血珠正顺着簪尾雕的并蒂莲纹往下淌。
"嘶——"
暗巷深处传来老鼠啃食骨头的声响。沈昭华扯下披帛一角裹住手,抽出簪子时带起一串血珠。老太监倒地时后脑勺磕在青砖上的闷响,让她想起三年前冷宫那场火里,白清婉头撞朱漆柱的动静。
铜铃震颤的余波还在往骨髓里渗。沈昭华盯着掌心密档,泛黄纸页被血洇透的字迹正在化开。玄武门之变几个字像条扭动的蚯蚓,爬过她结痂的旧伤。
"娘娘。"
黑衣死士单膝点地的声音整齐得像暴雨砸瓦。沈昭华将密档塞进怀中,血腥气混着檀香直冲鼻腔。她抬脚跨过李福尸体时,瞥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烫伤疤痕——和冷宫大火那天,御膳房送来的煨汤罐底印痕一模一样。
"东六宫戒严了。"领头的死士低声禀报,"凤仪宫方向有三拨禁军调动。"
沈昭华握紧惊鸿铃。血渍在铜锈间蜿蜒成河,漫过沈家徽纹。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女子尖叫,被铁器刮擦声生生掐断。
"去承乾殿。"
话音刚落,暗巷尽头亮起数十盏灯笼。金甲反射的冷光刺破夜色,为首的统领甩出三丈红缨枪——正是三年前守冷宫门的薛平。
"奉陛下令!"枪尖垂地溅起火星,"交出惊鸿铃,免你沈家绝后!"
沈昭华喉头发紧。当年萧景渊赐婚时,也是这般红缨枪挑开她的盖头。她摸到袖中另一枚金簪,尖端淬着鹤顶红的幽光。
"护我。"
两个字落地,二十余名死士如墨滴入水。灯笼晃得厉害,照见第一具尸体摔在青砖上的扭曲姿态。血浆溅上沈昭华裙裾时,她忽然想起及笄那日,萧景渊用朱砂在她掌心画的同心结。
刀锋破空声逼她矮身闪躲。薛平的钢刀削飞她几缕发丝,带着体温的断发飘落在惊鸿铃上。血珠滚进铜铃凹槽的瞬间,整条永巷的青砖都在震颤。
"娘娘快走!"
死士用身体挡住第二波箭雨时,沈昭华踩着尸堆往后退。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薛平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抓住她!惊鸿铃能调动先太子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