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押解裴云卿离去时,谢承砚注意到她腕间的银镯闪过一道红光。这个细节让他想起昨夜在仓库中,活字版上的蛇形纹路也泛着同样的色泽。他握紧怀中染血的《千金方》,突然意识到所谓皇室密旨,或许只是更大棋局的一步棋。
卯时,大明宫含元殿。
谢承砚跪在汉白玉阶上,听着头顶龙椅传来的咳嗽声。太宗皇帝掀开黄绫帘幕:"谢卿可知,永徽朝为何封禁活字印刷术?"
"臣愚昧。"谢承砚垂首,余光瞥见龙案上摊开的《永徽起居注》。
"因为活字版里藏着朕的先祖——高宗皇帝的尸身。"太宗将一本青铜书匣推下台阶,"活墨刑的真相,都在这《天工禁术录》里。"
匣中典籍记载:永徽三年,高宗李治患恶疾将薨,国师袁天罡以活字版为棺,用活墨刑将帝王意识封印其中。那些会动的活字,实则是被操控的帝王魄体。
"所以每百年的活祭,都是为了..."谢承砚突然想起裴云卿的心口胎记,"延续帝王魄体的血脉?"
"不错。"太宗指腹抚过龙案上的青铜镇纸,"陇西裴氏、南诏巫女、国子监陆氏,都是永徽朝守墓人的后裔。他们以为操控活字就能掌控天下,却不知..."
殿外突然传来钟鼓齐鸣。谢承砚抬头,看见二十八宿灯阵在云层间亮起,这是大明宫遇袭的最高警戒。
"他们来了。"太宗惨笑,"活墨刑需要帝王魄体为引,而朕..."他猛地撕开龙袍,露出心口处溃烂的蛇形伤口,"早已是活死人。"
谢承砚尚未反应过来,殿顶突然塌陷。漫天金墨雨中,十六具活死人破土而出,他们的瞳孔里映着高宗皇帝的面容。太宗皇帝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活字在空中重组为新的帝王魄体。
"快带着《禁术录》去扬州!"太宗的声音从活字堆里传来,"江南贡院的镇纸机关能重启活字封印..."
谢承砚抱着典籍匣冲出殿门,却在丹凤门遇见了本该被囚禁的裴云卿。她骑着浑身墨鳞的战马,手持高宗皇帝的传国玉玺:"谢大人,你以为皇室真的想破除禁术?他们要的是新的帝王傀儡!"
暴雨中,谢承砚看见玉玺上的螭龙纹路正在吸食太宗崩解的活字。更远处,江南方向腾起数十道金色光柱——那是南诏蛇菰纸遇水后激发的活墨信号。
"科举考生..."谢承砚猛然惊觉,"他们都穿着含蛇菰纤维的襕衫!"
裴云卿甩出青铜镇纸,镇纸嵌入地面的瞬间,整个长安城的石板下都传来活字滚动的声响。谢承砚抱着典籍匣跃上屋檐,看见朱雀大街的地砖正在重组为巨大的活字矩阵,每块砖上都浮现出考生的姓名。
"这是永徽朝的活字刑场!"裴云卿纵马逼近,"所有接触活字的人,都会成为新的活墨宿主。"
谢承砚在飞檐间疾走,怀中的《禁术录》突然自动翻开。泛黄的书页上浮现出高宗皇帝的手谕:"若朕魄体苏醒,必杀尽天下识字之人,以活字为棺,永世囚禁朕的灵魂。"
"原来如此!"谢承砚终于明白,"活墨刑不是杀人,是为了封印帝王魄体!"
他在大雁塔顶层找到被铁链锁着的陆昭容。这位国子监博士正用金墨在《大藏经》上书写密文,见谢承砚闯入,突然将毛笔刺入自己咽喉:"快...用我的血激活镇纸机关..."
陆昭容的鲜血渗入青铜钥匙,钥匙瞬间化为液态金属,在塔顶凝结成高宗皇帝的玉玺。谢承砚将《禁术录》放入玉玺凹槽,整座大雁塔开始逆时针旋转,露出底部镇压的活字封印阵。
与此同时,裴云卿已率军攻至塔下。她用传国玉玺召唤出活死人军团,那些考生化作的活字傀儡正沿着塔身攀爬。谢承砚将玉玺按在封印阵中央,刹那间,漫天金墨倒卷回地下,活死人军团在晨光中灰飞烟灭。
"你毁了千年传承!"裴云卿嘶声力竭。
谢承砚望着玉玺上浮现的高宗遗诏:"真正的传承,是让知识不再被少数人垄断。"他将玉玺抛向空中,玉玺炸裂成无数活字,随风飘向正在放榜的江南贡院。
暴雨停歇,谢承砚在废墟中捡到半块染血的玉牌。玉牌突然化作流光,在他掌心烙下"永徽"二字。远处传来马蹄声,羽林军簇拥着新科状元缓缓走来,那些寒门学子的襕衫上,绣着刚刚飘落的活字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