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双生劫

地宫崩塌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季临秋被气浪掀翻时，后脑重重磕在刻满符文的石壁上。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掌心那道"卍"字符正疯狂吞噬着飞溅的青铜镜碎片，每吸收一片，就有陌生的记忆在脑海中炸开：

三百年前的血色婚礼，初代镇北王萧烬将新娘的心脏钉在青铜镜上；八十年前寒山关雪夜，第七代镇北王亲手掐死双胞胎兄长完成献祭；还有三个月前...萧沉焰在悬崖边射出的那支箭，箭尖明明对准的是萧云瑾身后的北狄巫师。

"果然是你......"

烟尘中的声音让季临秋浑身剧颤。抬头时，碎石正从穹顶暴雨般坠落，而站在冰棺残骸上的男人抬手轻挥，所有碎石竟悬停在半空。月光从崩塌的穹顶倾泻而下，照亮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萧沉焰的轮廓，银灰色的瞳孔，左眼深处浮动的饕餮纹如同活物般蠕动。

"三百年了。"男人抬手抚过冰棺中正在融化的"尸体"，银色液体顺着他的指尖攀附而上，"历代镇北王的魂魄都被囚禁在镜中，直到..."

季临秋突然呕出一口血，掌心的符咒烫得像是烙铁。他这才发现地宫墙壁上那些根本不是干尸，而是一个个被青铜镜碎片钉住的"萧沉焰"——不同年龄，不同装束，唯一相同的是心口都延伸出银丝，全部连接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镜碎则魂归，玉合则劫起。"男人掌心浮现的青铜镜虚影里，正倒映着季临秋在现代实验室打碎培养皿的画面，"你以为的穿越，不过是我用密宗轮回大阵把你召回来罢了。"

季临秋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碎片中闪过更多细节：考古队赞助商胸前的家徽与萧家军旗一模一样，导师反复叮嘱他重点研究青铜镜的密宗铭文，甚至那晚值班表都被刻意调整过...

"你不是萧沉焰。"他哑声吐出那个在碑文上看过的名字，"你是...萧烬。"

男人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地宫再次摇晃。悬挂的尸骸齐齐坠落，在触地瞬间化作灰烬。灰烬中浮起的魂魄竟全都长着季临秋的脸，嘶吼着扑来。

"这些是你的前世。"萧烬指尖轻划，那些魂魄便如提线木偶般僵住，"每次轮回都会留下一魄镇守大阵，而你现在..."

季临秋突然扯下颈间玉佩砸向地面。玉碎时迸发的金光中，他看清了玉佩内侧用现代纳米技术刻写的字迹——"K-29放射性同位素，半衰期1200年"。

"你当然算无遗策。"季临秋在金光中踉跄起身，每走一步就有血从七窍渗出，"可惜没算到...二十一世季的科技。"

他扑向萧烬的瞬间，掌心符咒爆发出刺目红光。实验室事故那天的记忆清晰浮现——根本不是意外，是他故意打翻的那瓶放射性试剂！

萧烬的银灰色瞳孔开始龟裂。皮肤下凸起的血管里，有银丝在疯狂游走。最深处传来萧沉焰挣扎的声音："临秋...杀了我..."

地宫彻底坍塌的轰鸣中，季临秋被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青铜镜虚影在头顶旋转放大，映照出两个交叠的时空：现代医院的病床上，插着管子的"季临秋"正缓缓睁开眼睛；而此刻的黑暗里，萧沉焰沾血的手指正抚过他掌心的符咒。

"轮回镜需要两个祭品。"萧沉焰的声音越来越轻，"一个镇魂...一个...破阵..."

当青铜镜完全笼罩两人的刹那，季临秋看见萧沉焰用最后力气将心口的银丝缠上他的手腕。无数记忆如洪流般涌入——原来每一世，都是萧沉焰亲手将他送往未来，又亲手将他召回。

"这次..."濒临昏迷之际，他听见萧沉焰贴在他耳畔的低语，"我跟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