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痛

他快站不住脚步，半站半弯着腰的姿势，胃部翻涌的疼痛、胃酸把宋亚轩折磨的不像话。

对⾯的刘耀⽂看⻅宋亚轩捂着胃，知道这个⼈⼜犯⽼⽑病，不由冷静下来，⾏动⽐⼤脑更快⼀步指令，他扶住了对⽅的臂弯。“在这等我。”

他将宋亚轩扶到沙发上，⼜说了⼀遍：“坐着等我。”

可宋亚轩似乎快听不清，⽿膜刺痛着嗡嗡响。

在⼀分⼀秒的流逝中，⻔再次被推开，来的⼈却是秦川，秦川⼀进⻔，就看⻅对⽅快跌坐在地板上，额头冷汗连连。“怎么了？”他扶起宋亚轩快瘫软的身躯，着急地再问了⼀遍：“怎么了？哪不舒服，怎么脸⾊这么苍⽩？”

“秦川……”宋亚轩快痛到意识朦胧，眼前的男⼈晃成⼏个虚实难辨的影⼦，他⼜说了⼀

遍，“……药。”

“我先扶你下去，你是不是胃疼了？”秦川急得兜中的⼿机都差点摔出来了，他⼜⽓⼜⽆可奈何，“你啊，可别再嚯嚯胃了，我听 Sandy 说，那天早上她来酒店看你，满屋⼦飘着酒⽓。”“在剧组是我监督你，你才有三餐照常，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样的。”

他⿐酸地更厉害了，脑袋中叽叽喳喳掠过的却是刘耀⽂的声⾳。“宋亚轩，按时吃饭，我每餐都要监督你，知道吗，我才不惯着你胃疼的臭⽑病，有我在，你就不会疼。”似乎没忍住，他往死⾥紧紧咬住下唇，他突然笑了⼀下，是那样颓废、落魄，在⾬⽔中滚了⼀圈，“秦川。”

秦川抬眼，看⻅宋亚轩眼⻆的眼泪。——他哭了。是极其克制，⼀点也声⾳也全⽆，却

痛苦到只能问⾃⼰怎么办才好。⻔最终被带上。

刘耀⽂并不知道对⽅的离开，他敲响了陈英的办公室，正在低头签署回执的⼥⼈抬头，问了句：“怎么，找我有事⼉啊？”他开⻔⻅⼭，“你有胃痛药么？”“有啊。”陈英握笔的⼿停顿，她随⼿觅了眼⾃⼰的抽屉，平时备着的胃药⼀直放在⾥头，读书那会喜欢使劲嚯嚯身体，早餐、晚餐都掐着时间点，向来有空才吃，这才落下了慢性胃炎的祸根。

陈英⼜抬眼，疑惑道：“怎么突然找我要胃药，我记得你好像没有胃病吧？”“是我的⼀个病⼈，身体不太舒服。”

他淡淡解释，“如果有的话，就借我点。”

病⼈？医患之间，向来有⼀定的适当距离，究竟是什么病⼈能令对⽅如此越界，陈英愣了⼀下，她没再多问，把⼿中的胃药递

给了对⽅。

拿到了药后，刘耀⽂再次推⻔回到了办公室，⾥⾯竟空⽆⼀⼈。他扫了眼四周，怔了⼀秒，整个⼈仿佛被绞进⼀阵阴霾中，⼿⼼收紧，⽤⼒，把药⽚的纸壳攥紧，⼜捏扁，他只好⾯⽆表情地敛下眼睑，却在⼼中骂了⾃⼰⼀句傻逼。

衬衫早已被宋亚轩取下，折摆整⻬地放在椅⼦上，在这沉默中，刘耀⽂放弃了询问对⽅的冲动，也不想去说为什么不遵守承诺等⼀等⾃⼰的这类话。

他俨⽽觉得可笑，竟有⼏分似曾相识，是这个⼈总爱违背诺⾔。

宋亚轩，是你总爱忘记⾃⼰说过的话，甜蜜的、温暖的、冰冷的。——为什么。是他不懂，总以为有爱和真诚就够了。

如果可以，你就不要想起我。刘耀⽂被这尖锐的情绪撞得⼼脏刺痛，他将⼿掌迟缓松开，被⾃⼰蹂躏到不成型的药盒放回抽屉中，与戒指盒挨在⼀块。

当他余光偏转时，却怔了⼏秒，眸光汇聚在⼀处，那张由他亲⾃递给宋亚轩的取药单就这般被主⼈遗落在桌前。

刘耀⽂扯唇，耷下的睫⽑⾃然垂落，遮住了眼底嘲弄的情绪，宋亚轩你就这么怕看⻅我，⼼慌的连取药单都落下了。在他⾃我阉割情绪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刘耀⽂仍没⾛，路过的同事也陆陆续续问他怎么还没下班，他只是笑笑。当⾛廊外的⼈流散去，携⾛了所有的喧闹声，⼀墙之隔，阻挡不了⽆穷⽆尽的落寞，窗外的⽇光晕熄灭，全部笼罩在暗处，他知道宋亚轩不会折返回来了，⼀楼⼤厅取药窗⼝的⼯作⼈员也早已下班，刘耀⽂却始终没落锁离开。他不知道⾃⼰在等些什么。那⼀点点希冀⼜微弱的光，四处乱撞，却始终没逃离他⼼中的这座孤岛，就

像余⽂渊嘲讽的那般，“真搞不清你在向前

还是停滞，像恨他，⼜像余情未了。”

刘耀⽂归家时，已经是⼋点了，除了周末和过节，他鲜少回刘家，⻓期以来都是住在⾃⼰的公寓，公寓户型挺⼤，是前些年买的，地段也不错，今天也只是为了取回上次落下的 u 盘才要回刘家⼀趟。⻋停稳后熄⽕，刘耀⽂杵在⽞关处换鞋时，听到了屋内这⼀阵若隐若现的侃笑声，不仅是钟仁瑾的，还有不速之客。

他换好鞋，缓步⾛了进来，⼀时间，⼏道⽬光⻬刷刷地黏在刘耀⽂身上，钟仁瑾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今天会回来，赶巧地带了⼏个⼈回家做客，是⼀场夹杂私货的寒暄。

刘耀⽂熟视⽆睹，停在了⻔边，⼀瞬不瞬，

“妈，我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钟仁瑾早就听⻅了⻔外这阵喧嚣动静，她没有继续跟客⼈寒暄，仅是朝刘耀⽂热络⼀笑，招了招⼿示意过来坐，

“吃饭了吗，没吃我去给你做。”

“耀⽂下班了？”⼀道热络⼜打量的眸光折射在刘耀⽂的身上，他⻅过这⼈，是⺟亲的多年⽼友。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简姨。”

但刘耀⽂并没有⾛过来，⼏个眼神弯转，他终于注意到坐在钟仁瑾身边的⼥⼈，⼀袭丝绒连⾐裙，颇有⼤家闺秀的仪态。

⼀眼略过，刘耀⽂没多看。的确是很漂亮的⼀张脸，有商业⽩领的⽓质，临界于成熟⼥⼈的美艳与⼲练。⼥⼈安静望着他，修⻓的天鹅颈引⼈注⽬，眉眼含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直听伯⺟提起过你，百闻不如⼀⻅，”

他永远这般疏离，⼊座后也只是简洁的回复了⼏句，刘耀⽂的态度⼀直游离于男⼥之间，他并没有当⾯折损钟仁瑾的⾯⼦，哪在明⾥暗⾥的起哄下，却也没制

造半分暧昧的⽕苗，像两个半道拼桌的陌⽣⼈般，徒留尴尬。

对⽅聪慧，似乎也看出了刘耀⽂并没有这⽅⾯的意向，⻓期在商场浸染，察⾔观⾊的本领且具备，她笑了笑，起身向钟仁瑾辞⾏，

“伯⺟时间不早了，打扰您了今天，下次宴请您来吃饭，可⼀定要赏个⾯过来。”

钟仁瑾难免尴尬，将客⼈送到了⻔⼝，⽬送⼥⼈上⻋的背影，她缓⽽回头，望着沙发上的刘耀⽂，相亲局被搅⻩，始作俑者却悠然⾃得。

在刘耀⽂即将离开客厅的时候，她先发制⼈，开了⼝：“我⼀直好奇，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采取我的做法与建议。”

“⽽你总是这样的态度，拒⼈于千⾥之外。”⻅她越说越激动，在厨房的刘志忱连忙出来，“这不是⻅⾯了吗，也有个初步了解，事情在往好的⼀⾯发展。”

“好，哪⻔⼦好，今夜就差把难堪摆在额前了，钟仁瑾⼀时间被⽓的胸⼝疼，她怎么不想⽤⼒叱责对⽅⼏句，却发现⾃⼰⽆法说出⼝，始终是从身上掉下来的⼀块⾁，她⽣刘耀⽂的时候，难产⼤出⾎，差点⼀⼫两命，护⼠都说⼤难过后这孩⼦必有福⽓。

福⽓都是⼉孙福，她不需要这份⽓运，只想留给刘耀⽂，

钟仁瑾始终觉得⾃⼰做不到不着急这⼀点，这么些年别说是⼥朋友，连相交的异性朋友都寥寥⽆⼏，会有哪个做⺟亲的，将⼀切揽之眼底后还能做到⽆动于衷。

相较于她的不冷静，刘耀⽂的神情却淡然⾄极，他低着头，声⾳⼀如既往的清朗动听，

“您误会我了，我并不想怎样，上次也和您说过了，我暂时不考虑结婚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