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这⼆字——苟同于真正意义上的遗忘和背叛,所以分开的这五年,令宋亚轩连喘⽓都难,他难有真正的闲暇时刻,独身沉浮在娱乐圈的滋味也并不如愿,懵懂年岁时,他那般执着于出⼈头地,可成名后的⽣活,⼜当真是⾃⼰所想要的么?
他来不及思索,就已被悄然推⾄了舆论的⻛⼝浪尖上。
世事如苍狗,⽣命终凋零,⼈⽣本就毫⽆⽓运的馈赠,也未曾有任何形式的彩排,铺天盖地的巨⼤争议,如场骤降的冰雹说下就下,那样痛击在宋亚轩身上。
他不愿再细想,为何会有这些⼦虚乌有的⾔论,讨论孰是孰⾮,⼜有何意义?
如此讥诮的冰冷⽣存法则下,⼈⼈都在做等价交换,艺⼈与价值挂上钩,唯有⼀串⽤于计量的数字是真。
那⼀年⾄来年春夏,宋亚轩⼏乎没有任何通告,没有活动,⾯临着即将被雪藏的危机。
⽣⽇当天,他独⾃窝在租房中,⽤半开不开的沸⽔,泡了⼀桶⽅便⾯,便利店断货,唯有这被⼈挑拣剩下来的藤椒味道。
闷盖等待的这⼆⼗秒钟,热⽓袅袅,时间扯得有些⻓远,宋亚轩趴在桌⼦上,他的指尖匍匐着,贴侧前进,最终碰触到了杯身,暖流顺着指尖往上爬,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唯有这股蹊跷的温度。
就好似……
好似什么呢?“⽣⽇快乐,宝宝。”好似——他被⼈贴⾯亲吻,⿐尖缓慢蹭过脸颊与⽿尖,摇曳的橙红烛⽕中,这堪⽐⼀瞬的短暂好春景,他却瞧⻅了刘耀⽂的⾯庞,那样真切缠绵的附⽿低语。
那⼀秒,天昏地暗,如台⻛过境后的凄惨模样,满地碎屑。
⼈不类⽐蝼蚁,他也从不觉得⾃⼰脆弱,更不会因⼈三⾔两语给打倒,哪怕最后真的所剩⽆⼏,可还有⼀副承载年岁的躯体,躯体在,他就在。
唯独刘耀⽂这三个字,是道不可再⾔的开关。
是痛觉瞒不了⼈,他痛极了。如出⼀辙的熟悉,⼜是难以⼊睡的⼀夜,宋亚轩蜷缩着闷在被窝中,竟被折磨出了⼀身冷汗,外⾯是暴⾬倾盆,洗刷着这⼀切,滴答清脆的⾬声,刺⽿的雷鸣声,构成了极强的低压⻛暴。他倏地⼤⼝喘⽓,有种临如深渊快要
窒息的错觉,就像是⼩时候游泳,他最讨
厌游泳,四肢难以平衡,甚⾄颇有溺⽔的
恐怖⽓息。
宋亚轩光着脚闯进了浴室中,捧了⼀⼤把冰冷的清⽔,浇在脸上,那股郁意有隐匿暴涨的趋势,从胸⼝腾升的枝蔓被⼈燃烧,痛得他将⼿缩回。
来不及了,咣当⼀声——空间停滞。
竟是碎了⼀地的镜⽚,⽽他的指缝间有⾎迹渗出,这抹红,触⽬惊⼼,刺得他眼眶⽣疼,宋亚轩低眉,⽊然⼀眼,他蓦然想起了昔⽇,⽗亲不⾃觉展露的那副狰狞模样,歇斯揭底的争吵,试图摧毁着⼀切,将所有的东⻄全都暴躁地⼀股脑扔在地上。
宋亚轩强撑在墙壁上,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不会变成这样的。
绝不会。
⼤脑失灵,强⾏违背意愿,再也不愿听他的指令,盘旋起在医院中,外婆怒⽕中烧指对他的尖锐声⾳,
“你和你的⽗亲流着同样的⾎,都是冷的。”
是么。
有什么东⻄正如场庞⼤的⻰卷⻛,强⾏搅进脑中,⽣⽣不灭。
宋亚轩缓缓地蜷缩身躯,⼀⼨⼨收紧,背脊贴住浴缸,他将头向下完全埋进⽔池中,液体呛进⿐腔与喉咙中,万物下坠,⼈也不再求平衡,可有时候他也总在想,若是每个⼈出⽣时能够拥有⾃⼰的意愿就好。
那他么,⼀定会选择当⼀条⻥,能随⼼潜游于海底,⾃由⾃在,没有必须停靠的港湾,只要愿意,哪处都困不住。
若能当⻛也好——⻛不会迫降。更不会像这样,随意降落在⼀潭死⽔之中,
你瞧——这就是⼈为什么会先天性惧怕游泳,溺⽔是件可怕的事,当他的意识快全然丧失的那⼀秒中,宋亚轩迷迷糊糊,他好似会把这⼀觉睡⾄⼀个彻亮的天光,犹如成为真正的⻥身。
⻔外传来毫⽆规律地下楼声,紧接着是何静⼀通接着⼀通的电话。
下⼀秒,宋亚轩醒了。头顶灯光模模糊糊,他的睫⽑轻轻阖动⼏下,再睁眼,那束光刺得宋亚轩眼眶酸胀,只能⼤⼝⼤⼝地喘⽓,瑟缩在浴室中,将近冷却的⽔源快令他浸泡得褪去⼀层⽪。他不知道该不该恨何静。
分明从前那样撕扯、挣扎,他恨何静把⾃⼰当成⼀笔交易,他恨何静为什么会这般不待⻅⾃⼰,连⼀丁点的欣喜都不愿分给⾃⼰,他更恨何静为什么要去阻挡⽗亲的那⼀下。搁置在眼前的——是深不⻅底的漩涡,他身不由⼰,所有⼈都身不由⼰,他恨来恨去,竟有⽚刻的茫然。
甚⾄是这⼀秒。
宋亚轩哭了。
极其克制压抑,指尖发颤,哆嗦了⼀下,⼤字平躺在这样不过⼏平⽶的潮湿阴暗的房间中,唯有他的眼泪、窗外狂乱倾斜的暴⾬,时间作为沉默的旁观者,会去谱写这⼀⻚。
他知道,他绝不能去真的去推开⻔。只能在这地⼉静默流泪,发不出半点声⾳,如此可怖的酸楚让宋亚轩⼏乎选择性的快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