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喝酒

他盯着何静被纱布厚厚包裹住的侧脸，不知是因为前⾯这句话，还是后⾯的，宋亚轩死命压着⽛根却仍落下了眼泪，他颠颤了⼀下睫⽑根部。

猝然，涌上的酸意弥漫了整个⿐腔。他实在茫然，甚⾄没有哪⼀刻远⽐现在⽆措。

对于宋⽗⽽⾔，他更像是路边随遇的阿猫阿狗，⼼情好的时候，会⽤⼿可怜抚摸两下脑袋，反之则⼀脚踢开。打打骂骂，他实在听得快起茧⼦，怎样评判，宋⽗似乎都不是⼀个合格的⽗亲或丈夫，⼤男⼦主义，脾⽓暴躁，或许对⽅是真的爱过何静，甚⾄因爱⽣恨，恨何静的漠然，闹事业的衰败，最后೿压的郁⽓，全然落在了这场所剩⽆⼏的空壳婚姻。

⽐起去刻意记住些令⼈难堪、⻣疼的坏，这点不⾜以感动⼈的好才是最折磨的，是对他不够彻底的坏，让曾经的他恨着恨着，即是⽆⽌境的茫然。令⼈崩溃的是——好似总是这般。所以，若真要⽤某个关键词来描述⾃

⼰，宋亚轩倒是检索不出个什么好词，就

像是幸与不幸的极端代表。他⼀次⼜⼀次

地被强⾏颠簸在对⽴⾯上，遇⻅的⼈、抓

住的机遇，全都在这样的窘境中反复横

跳，得到与失去全然遵循⼈⽣条例，形成

绝对正⽐。

时间间隔太久，回想起这些旧事，他⼼中竟滋⽣出虚妄的麻⽊。

宋亚轩⼜在墓前待了⼀会⼉，盆中的⽕苗适时熄灭。⻅⻋⻔被拉开，秦川转头，朝他笑了⼀下：“就好了啊？”

宋亚轩搓了⼀下被冻得发红的⼿背，望向远⽅的被⽩雪覆盖的⼭林，他恍惚地应了⼀声：“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烧了烧纸钱，⼜在那处静静呆了⼀会⼉，看着纸钱完全被烧完。”

秦川⼜安静地看了他⼀会⼉，抬正⼿臂，将⻋内温度调⾼了些，“我明⽩，我⼩的时候去给我外公扫墓，我也总是这样的⼼情，后来，年纪⼤了，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跟你⽗亲关系好吗？”秦川倏然开⼝问他，这还是对⽅第⼀次这样问，突击检查般，令⼈准备不了措辞，认真⼀想，也从来没有⼈问过宋亚轩如是问题。

宋亚轩靠着⻋窗，腕⻣被捂暖，他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

讲完，秦川侧过头看向他，对⽅的确是⽆⼼问起，⻅⽓氛冷下秦川灵敏地打了个⻢⻁眼，“你啊——不说话的时候⼀般都是在默认，我跟我外公关系也不太好。”

“不太好。”宋亚轩慢慢眨了眨眼，半晌才望向窗外。

秦川默然了⼀下，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在尖⼑上溜⼀圈，他嗯了⼀声，把话题转移到了⽚场。

⻋驶向原有的轨迹，⼀切⼜恢复了最初的寂静，包括身后的这座苍⼭。

不去⼯作的时候，时间总该过得⽐平时要迅速些，还差⼏分正值四点，屋外天⾊沉得厉害，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更像是⼩时候奢爱橱窗中的⼋⾳盒，摇晃颠倒，玻璃中瞬时飘雪纷纷。

宋亚轩抬脚，集中⼩腿的⼒⽓去抖了抖鞋底，蹭在⼊⻔的地毯上，他侧过身躯，散落肩头的杂质，顺便将身上这件被雪洇湿了些的⿊⾊外套挂在⾐架上。房间的窗帘早已被扯开，屋外的采光称不上绝佳，尤其是这般沉闷的坏天⽓。

当宋亚轩⾛近时，才发现房间竟空了不少，除了些必要物品，其他都被⼈拾掇⼲净。

他⼼⾥清楚，今天保洁员并不会进⼊房间，并不是每间客房都是每天都必须被保洁员清理，觉得出⼊房间过于频繁，可以单独提些时间要求，尤其是对于⻓住客户⽽⾔。

Sandy 和秦川也根本没有房卡，有这样东⻄的只有刘耀⽂，是宋亚轩从前台多要了⼀张，⽅便在剧组的时候对⽅想过来探探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耀⽂对他的态度竟有些细微到⼩⼼翼翼，就好似——想将宋亚轩彻底留在某处。

身边吗。

他已经在刘耀⽂身边了。

兴许是分离的太久，彼此早已缺失了原有的安全感，总是需要将对⽅圈在⾃⼰的可视范围之内。

宋亚轩将视线完全斜过去，连同客⽤柜台上⼀尘不染，⼏瓶酒被⻬平放好，酒杯上贴了张极其显眼的蓝⾊便利贴。就⼀⾏字——

不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