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玫瑰阶梯的尽头,墨多多摔在一片青铜齿轮铺成的地面上。膝盖火辣辣地疼,他低头看见校服裤子被齿轮边缘划开道口子,血珠渗出来,滴在那些缓慢转动的金属齿上。
"都活着吗?"虎尧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带着压抑的痛楚。他脖颈处的靛蓝色血管纹路在昏暗中发着微光,像一条毒蛇盘踞在皮肤下。
扶幽的银丝线从上方垂下来,线头沾着玫瑰香味的黏液。"查理没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我的线......它们在被齿轮吃掉。"
墨多多撑起身子,青铜地面立刻传来齿轮咬合的震动。他摸到口袋里的半枚齿轮钥匙——那东西正在发烫,锯齿边缘渗出细小的血珠。
祭坛中央突然亮起冷光。无数青铜齿轮从墙壁里凸出来,组成一朵巨大的机械玫瑰。花瓣层层展开时,金属摩擦声里混着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调子。
"浇灌者......"多多盯着花心处浮现的血字投影,"需要两个人的血?"
虎尧的军刀突然掉在地上。他跪下来,右手死死掐住左腕,那里靛蓝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齿轮在说谎......"他牙齿打颤,"我妈的日记......明明写的是......"
机械玫瑰的花瓣猛地合拢。一根带刺的藤蔓从地底窜出,缠住虎尧的脖子。刺尖扎进皮肤时,靛蓝色的液体顺着藤蔓倒流回齿轮,整个祭坛响起发条拧紧的吱嘎声。
"别碰那些血!"查理的白毛炸成刺球,小狗扑上去咬住多多裤脚,"你妈的字迹有问题——笔画顺序全是反的!"
扶幽的银丝线突然绷直。线头刺进虎尧手腕的血管,靛蓝色液体顺着银线流向多多手中的半枚钥匙。两种颜色的血在钥匙齿槽相融的刹那,机械玫瑰突然喷出带着铁锈味的雾气。
雾气里浮现的记忆碎片让多多心脏骤停——母亲站在齿轮组成的牢笼里,亲手把玳瑁发卡别在一个少女头发上。少女抬头时,脖颈后浮现出和虎尧一模一样的靛蓝色纹路。
"自愿继承......"虎尧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妈妈......是自愿被齿轮吃掉的......"
多多手里的钥匙突然融化。液态金属爬上他的手臂,在皮肤表面形成母亲常画的玫瑰齿轮图案。剧痛中他听见八音盒变调的旋律,某个高音让祭坛顶端的青铜镜面裂开缝隙。
"真正的眼泪......"扶幽的银丝线在齿轮间震颤出回音,"不是悲伤......是悔恨......"
虎尧突然暴起,染血的指甲抓向多多手臂上的图案。"她在利用我们!"靛蓝色纹路已经爬到他的眼角,"那些齿轮......根本不是什么诅咒......是......"
地面塌陷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多多坠落的瞬间看见青铜镜面彻底碎裂,镜框里嵌着个透明培养舱——舱内悬浮的少女穿着蓝布衫,脖颈后的靛蓝色纹路组成"十六岁"三个字。
多多坠入黑暗的瞬间,鼻腔灌满铁锈与玫瑰混合的腥甜。下坠时手臂上的齿轮纹路突然发烫,烫得他看见母亲站在齿轮牢笼里的画面——她嘴唇开合说着什么,但声音被八音盒变调的旋律切得支离破碎。
"砰!"
后背撞上某种柔软物质。多多在黏液中挣扎起身,发现这是个灌满淡蓝色营养液的透明管道。管道外,无数齿轮咬合组成的机械臂正将培养舱推向中央平台。那个穿蓝布衫的少女悬浮在舱内,发丝随着液体流动微微飘荡。
"十六岁......"多多抹开管道内壁的冷凝水,突然僵住——少女左耳垂上有颗和虎尧位置完全相同的红痣。
管道突然倾斜。多多顺着营养液滑向底部裂口,在即将坠入深渊时被银丝线缠住手腕。扶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混着齿轮转动的杂音:"别碰那些蓝液体!查理说会加速纹路生长!"
虎尧的军靴出现在管道裂口边缘。他脖颈的靛蓝色纹路已经爬上脸颊,却在看到培养舱的瞬间剧烈抽搐。"不可能......"军刀当啷掉进营养液,"这是......我姐姐的......"
机械臂突然暴走。三根带刺的金属藤蔓刺穿管道,其中一根擦过多多脸颊,在颧骨留下火辣辣的灼痛。他摸到温热的血,突然听见母亲记忆碎片里那个被刻意抹除的声音片段:"......要阻止双生子......"
培养舱的玻璃"咔"地裂开细纹。少女睫毛颤动时,整个地下实验室的齿轮同时停转。某种类似心跳的震动从平台下方传来,震得多多口袋里的半枚钥匙残片叮当作响。
"快上来!"虎尧伸手的瞬间,靛蓝色液体突然从他指尖滴落。那些液体在接触平台时变成细小的齿轮,组成一行血字:「继承者必须见证吞噬」
扶幽的银丝线突然绷断。多多下坠时看见虎尧扑向培养舱,军装外套被机械臂撕开的裂口里,露出后背大片正在褪色的靛蓝纹路——那形状分明是未完成的玫瑰齿轮图案。
八音盒的旋律突然清晰起来。多多在落入黑暗前终于听清母亲反复说的是:"......别让齿轮碰到双生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