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沙漏钥匙在锁孔里完最后一圈时墨多多听见母亲梳头时哼的旋律从门缝里漏出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和那熟悉的调子重叠在一起，震得他耳膜发痒"退后点。"虎尧的军刀横在多多的校服前襟上，刀刃映出拱门上爬满的荧光苔藓。那些发光的正随着旋律明灭，像在呼吸扶幽的银丝线突然绷直。她辫子上的铃铛没响，但线头指向的门缝里正渗出铁锈味的雾气。"齿轮转速和《曲》第三小节的拍子一致。"她的指尖顺着丝线滑动，"错一个齿就会——"
查理的白毛擦过多多脚踝。小狗蹿上石阶动静惊动了门内的机械，青铜门框突然弹出十二音叉，叉尖的倒刺勾破了多多挽起的裤脚他闻到血味时才发觉小腿在流血。
"妈妈的字迹！"多多扑向门缝。雾气里浮着几道潦草的刻痕，在苔藓冷光下显出熟悉的倾斜角度——是母亲总在药方背面写的"相信影"。
虎尧的军刀哐当砸在齿轮上。他右手的靛蓝血管纹路正爬到虎口，皮肤下的颜色深得像钢笔墨水。"不能停。"他喘着气把刀尖卡齿槽，"停下来这些齿轮会...会咬断..."
铜钥匙突然融化。液态金属顺着门缝流淌，在石阶上凝成母亲玳发卡形状。多多伸手去够，发卡又碎成沙粒，沙粒组成新的警告："勿信齿轮之声"。
"叫我们相信倒影，下面又说别信齿轮声。"扶幽的丝线缠住三枚音叉，"到底哪句是真的？"
查理突然狂吠。的牙齿咬住多多带往后拽，同时门内传来发条拧到极限的吱嘎声。虎尧的军刀被齿轮弹飞，刀柄砸中拱门顶端的玫瑰雕花，整扇门突然向里倾斜。
"抓紧！"虎尧拽住多多领往后滚。青铜门砸在地上时溅起的黏液沾到他们脸上，凉得像母亲冬天敷在发烧额头的湿毛巾。
门后是条机械甬道。两侧墙壁由无数咬合的青铜齿轮构成，齿槽里渗出带着玫瑰香味的黏液。多多摸到墙面的，某个齿轮突然转快半拍，在他指尖咬出个血点。
"别碰！"扶幽的银丝线缠住他手腕，"这些齿轮会读记忆。"她指向齿缝间闪过的碎片——全是多多小时候发烧时，母亲用玳瑁发卡别住他刘海的样子。
尧的呼吸突然变重。他脖颈的血管纹路蔓延到下巴，像靛蓝色的荆棘。"我这个发卡。"军刀在他手里发颤，"三年前...妈把它别在一个女人头发上..."
甬道尽头传来八音盒的变调旋律。多多膝盖发软，那个升半音的小节刺得他穴突突跳。齿轮转速越来越快，齿缝间过的画面变成母亲把发卡递给穿蓝布衫的少女——少女抬头时，分明是年幼的虎尧。
"记忆陷阱。"查理的白毛炸开，"水潭！看！"
地面不知何时镜面水潭。多多的倒影在涟漪中扭曲，渐渐变成母亲站在玫瑰园里的。她转身时领口别着的正是那枚玳瑁发卡，发卡尖上沾着锈红色细沙。
"妈妈！"多多的手穿透水面。指尖碰到发卡的刹那，潭突然掀起浪头。腥的液体灌进他鼻腔，味道像母亲梳妆台上那个海盐味的玻璃。
扶幽的丝线缠住腰际。线头浸水后发出风铃音阶，正是《摇篮曲》里最难唱准的那几个音。虎尧突然跪倒，他处的血管纹路正随着音阶褪色。
"银丝线...是尧妈做的..."他抓住多多的脚踝用来延缓诅咒...你..."
水底部起真正的瑁发卡。卡齿断了一截断口处嵌着微型齿轮。多多刚要捞，水面突然映出母亲把完整发卡递给少女虎尧的画面。少女接过发卡时，脖颈后浮现出和虎尧现在一样的靛蓝色纹路。
"自愿继承..."尧的指甲掐进掌心，"你妈妈是自愿..."
查理毛突然变成荧光蓝。小狗扑向水潭中央的倒影，犬齿撕碎母亲影像的瞬间，整个镜面炸裂成千万片。多多在飞溅的碎片里看见发卡残片坠落，下意识伸手去接。
残片边缘划破他虎。血珠滴在齿轮上时，甬道传来母亲声音的录音："...虎家的孩子活不过十六岁...除非..."
玫瑰藤从塌陷的地底升起。藤蔓上全是倒刺，但开出的花却散发着母亲洗发水的味道。多多攥紧发卡残片坠落时，听见齿轮深处传来录音的后半句：
"...除非用真正的眼泪浇灌..."
\[未完待续\]血珠在齿轮上晕开的刹那整个甬道突然响起母亲哼唱的完整旋律。多多的虎口还在渗，却发现那些血珠正逆着重力向上漂浮，被齿轮间的玫瑰藤蔓吸收殆尽。
"眼泪..."扶幽的银丝线突然绷成竖琴弦在齿轮转动的气流中震颤出《摇篮曲》的高潮段落。虎尧猛地按住自己脖颈——那些蓝色血管纹路正随着音乐拍消退，又在歌间隙疯狂反扑。
查理突然咬住多多的鞋带往后拖。小狗的爪子拍在水潭碎片上，每一脚精准踩中里的休止。八音盒变调声被犬吠打断的瞬间，多多看清母亲倒影的领口——那枚玳瑁发卡背面着和虎尧军刀上一模一样的玫瑰齿轮纹样。
"我妈的刀..."虎尧的瞳孔剧烈收缩，军刀哐当掉在齿轮，"是用发熔铸的？"
地面突然塌陷成螺旋向下的玫瑰阶梯。腐烂的藤蔓在众人坠落时疯长，带刺的茎秆过多多校服——里面母亲日记的残页突然自动到最后一页被血迹模糊的小："十六岁前用齿轮声养大的玫瑰，才能..."
扶幽的银丝线在坠落中缠住所有人手腕，线头突然刺入虎尧的血管纹路。靛蓝色液体顺着银丝流向多多正在流血的手掌，在相触的瞬间成半枚齿轮钥匙。
"叮——"
甬道最深处传来发条归脆响。多多低头掌心的半枚钥匙，发现锯齿边缘正在融化重组，形成母亲上反复涂抹的那个：
【浇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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