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与花瓣

子弹穿透雨幕的声音比雷声更刺耳

萨贝达蜷缩在巷角的垃圾箱后，雨水冲刷着他右臂的伤口，稀释了血液却止不住疼痛

他的呼吸粗重而克制，左手紧握的军刀映着远处的微光

三个...至少还有三个黑帮成员在追捕他——这本是一次简单的交易，直到对方决定不留活口

萨贝达操

他咬着牙撕下衬衫一角，草草捆扎伤口

十年的雇佣兵生涯教会他两件事：

第一，永远别相信雇主的承诺

第二，活着比荣誉重要得多

又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他头顶的砖墙

奈布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失血让视线开始模糊，他踉跄着冲出掩体，撞向巷子尽头那扇透着暖光的玻璃门

风铃清脆的声音与门外暴雨形成鲜明对比

奈布跌入室内的瞬间就闻到了花香——浓郁得几乎盖过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举起军刀，却看到一个穿着沾泥围裙的女孩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伍兹天啊！你流血了！

她的声音像某种小鸟，惊慌却不尖锐

奈布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泥水地踩在米色地毯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红脚印

他试图后退，却撞倒了门边的花架，陶盆碎裂的声音中，白色小雏菊散落一地

萨贝达别过来

他喘着粗气警告

萨贝达叫救护车就行

女孩却已经跑到他面前，金棕色卷发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脸颊上有几粒雀斑，绿色围裙上绣着"艾玛的花园"字样

但奈布注意到她检查伤口的动作异常熟练，纤细手指按压动脉的手法专业得不像普通花店店员

伍兹子弹擦伤，不算太糟

她抬头微笑，眼睛在暖黄灯光下呈现出蜂蜜般的色泽

伍兹我是艾玛·伍兹，这里是我的花店，你得躺下来，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奈布想拒绝，但失血过多的眩晕感终于战胜了警惕

他最后的意识是女孩温暖的掌心托住他后颈的触感，以及那句轻柔的“没事了，你现在安全了”

─────

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在沙尘暴里，他眼睁睁看着队友被炸成碎片

在雨林中，孩子的哭声总是先于地雷的爆炸

在某地的废墟间，他数着弹匣里剩余的子弹等待黎明

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那个叫艾玛的女孩坐在床边，有时在换绷带，有时只是安静地织毛衣

萨贝达三天了...

第四天早晨，艾玛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伍兹你睡梦中一直在说话...看起来很痛苦

萨贝达抱歉，吵到你了吗

奈布接过杯子，警惕地打量这个房间——

显然是花店楼上的公寓，朴素但整洁，墙上贴满植物标本和手绘的园艺设计图

伍兹没有

艾玛笑着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填满房间

伍兹我父亲...曾经有个战友

奈布注意到她说“父亲”时短暂的停顿，但没有追问

他活动了下包扎好的右臂，伤口处理得近乎完美

萨贝达为什么救我？

萨贝达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艾玛正在修剪窗台上一盆紫色风信子，剪刀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伍兹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转身时阳光在她发梢跳跃

伍兹而且雏菊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萨贝达雏菊？

伍兹你倒下时压碎的那盆

艾玛从围裙口袋掏出一枚黄铜弹壳，奈布认出是他在昏迷中一直紧握的那颗

伍兹我在里面种了新的种子

伍兹等它开花，你就知道了

奈布突然感到一阵不适——这种毫无防备的善意比枪口更让他无所适从

他掀开毯子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穿着明显过大的格子睡衣

萨贝达我的衣服呢？

伍兹洗好了，但外套破得没法补

艾玛指向衣柜

伍兹我找了些父亲的旧衣服，你们身材差不多

奈布打开衣柜，一排熨烫整齐的衬衫中，他看到了挂在最边上的军绿色夹克

——他猛地关上柜门

萨贝达你父亲是军人

伍兹曾经是...

伍兹但是他丶没能回来...

奈布想起那个被伏击的美军车队，喉咙发紧

他转身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艾玛已经蹲在地上整理医药箱，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阳光、花香和女孩哼唱的民谣组成一幅与他世界截然不同的画面

萨贝达我得走了

萨贝达会连累你

艾玛抬头看他，眼神出乎意料地坚定

伍兹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三天来换了四次车牌但没挪过位置

伍兹后门通向菜市场，周三上午人流量最大

她递来一把车钥匙

伍兹父亲的老卡车，加满油了

奈布震惊的看着她

萨贝达你早就知道有人监视？

伍兹我父亲教过我观察

艾玛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老式左轮放在桌上

伍兹他还教过我这个，你需要的话

奈布盯着那把擦得闪闪发光的左轮，突然笑了

萨贝达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艾玛·伍兹

伍兹而你是个糟糕的病人，萨贝达先生

她微笑着纠正

伍兹伤口至少还要一周才能碰水

─────

最终奈布没有从后门离开

他穿上艾玛父亲的旧衬衫，坐在窗边监视着街对面的动静

黄昏时分，他看到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进对面的咖啡馆

萨贝达职业杀手

他低声说

萨贝达腰间有枪套

艾玛正在厨房煮汤，香气飘满整个公寓

伍兹胡萝卜炖牛肉

她头也不回地说

伍兹有助于造血

奈布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想走了

这个念头比任何子弹都更让他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