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雪零星堆积在冰冷的杂草地上,四周是成片泛黄或青绿的松针树。猫一辰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刺骨的寒风将他冻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稀疏的松枝在夜色中如同幢幢黑影。
无意识地微张着嘴喘息了良久,他才艰难地翻过身,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摇摇晃晃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松散绑着的头发和衣衫在挣扎中沾上了几根松针。
他拖着受伤的腿,步履蹒跚地挪动着,白嫩的脚掌僵硬地踩在铺满冰冷松针的地面上。然而,仅仅走出几百米,他便眼前一黑,扑通一声重重栽倒,再次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他倒下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整座山忽然涌入了许多人影,似乎在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搜索。
——
翌日清晨
寒冰洞内,素凝屏息凝神,紧盯着那株即将盛放到极致状态的双生花。就在花开至最完美的刹那,她眼疾手快地将其摘下,迅速封存入特制的玉盒之中。
刚踏出洞口,她用传音符连通了贴身侍女:
“辰儿怎么样了?” 她边问边疾步往回赶。
“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只是…” 侍女的声音带着迟疑,斟酌着用词,“似乎…很怕生。有人靠近就会躲,实在躲不开就死死盯着来人,一句话也不肯说。大祭司吩咐我们暂时别靠太近,让小殿下自己缓缓…他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素凝心焦如焚,几乎是冲回了住所。她将玉盒交给大祭司后,忍不住放轻脚步走进内室。只见猫一辰靠坐在床头,唇色苍白如纸,手腕处隐约露出一截绷带,那双低垂的眼眸空洞无神,透不出一丝生气。
心头顿时一阵绞痛。大祭司连忙将她拉出房间。
“小殿下心脉受损严重,腿上的贯穿伤又因拖延未治,加上身上多处摔伤…唉,真是遭了大罪。”大祭司叹息道。
“昨晚那张字条…”素凝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怒气,声音压得极低,“查到是谁放的吗?”
大祭司摇头:“尚未知晓。但老朽猜测,多半就是送小殿下回来的人所为。”
过了一阵,侍女们在屋角悄声更换了燃尽的药香。淡淡的药香重新弥漫开来,浸润着整个房间。
屋外,几只尚未开灵智的小猫在阳光下嬉戏打闹。侍女们端来食物放在地上,刚断奶不久的小猫们立刻聚拢过去,发出细碎的咀嚼声。
屋内,猫一辰能感知到药香带来的温养之力,却依旧靠坐着,一动不动。
素凝很快端来一碗用那双生花精心熬制的…苦药粥。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
猫一辰的视线立刻锁定在她身上,带着警惕。
“一辰,”素凝声音轻柔得近乎哄劝,“这是娘亲熬的药粥,喝了身体才能好起来。里面放了很多糖的。”
猫一辰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她,没有半分松懈。
失去压制后,他的灵力已恢复大半,混沌的思绪也渐渐清晰。他沉默了良久,才慢慢接过碗,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缓缓将碗里的粥喝进嘴里。
“咳…!”
苦涩、双花特有的浓烈涩感,还有过量糖精试图掩盖却失败的甜腻,几种味道在口腔里怪异混杂,这样意外的味道让他呛咳起来。
素凝吓得连忙检查他是否哪里不适。她的手还没收回去,那碗粥就被猫一辰坚决地推回她手中。
“这…这怎么能不喝呢?乖,你伤得太重了,不喝药伤处会一直痛的。”素凝心疼又焦急,再次将碗递到猫一辰唇边。
两人无声地推让了好一会儿。猫一辰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只是病中的声音虚弱无力,毫无威慑:“不喝!”
“不行,必须喝了才能好!”素凝态度坚决,勺子又凑近了些,“娘亲知道你不喜欢苦,真的放了很多糖…”
猫一辰终究不忍心打翻这碗珍贵的药粥,在推搡间又被喂进了好几口。他深知这药材的稀世价值,也拗不过素凝的坚持,只能皱着眉。
“太难喝了!不…呜…”抗议的话音未落。
“咽得快些,苦味就一会儿,快,趁热喝完。”素凝耐心地哄着。
一番无谓的挣扎后,为了能早日摆脱这废人般的状态,猫一辰认命般地,将一整碗难以下咽的药粥,硬生生灌了下去。
口腔里残留的苦涩久久不散。
素凝赶紧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
这一次,猫一辰几乎是夺过杯子,就灌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