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一辰放下杯子，抬头望向身边眉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这便是他的母亲。
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没有激动，没有不安，也无所谓讨厌或喜欢，只觉一片陌生。唯一的念头清晰无比：他亲近不起来。
素凝关切地询问着他的身体状况，又请了几位经验丰富的长老为他悉心调治。没过多久，他腿上的伤便好了许多。
猫一辰觉得素凝很忙。刚与他谈完话，便有人匆匆将她唤走了。
妖族的氛围倒是和煦。没过两日，猫一辰便能下地缓慢走动，步履虽缓，倒也看不出太大异样。
“小殿下好。”路过的仆从恭敬行礼。
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径直绕开了。
——
“小殿下，您的膳食是君上与王妃亲自下厨准备的。王妃特意叮嘱，务必请您把这碗药喝了。”
猫一辰坐在桌前，目光扫过：一碗碗边还沾着黑色焦糊渣子的汤药，旁边摆着一桌卖相参差的菜肴——几盘炒得尚可，其余则糊的糊、焦的焦，混杂在一起。
他没有动筷。
视线从杯盘狼藉上移开，他看向侍立一旁的老者：
“他们在哪儿？”
老者听到他毫无情绪的问话，踌躇片刻：
“君上与王妃…这些时日都在为‘送礼’之事奔忙。小殿下或许不知，近日各界均被一股强大的势力统摄，勒令所有被点名的宗派门族，都需前往焚欲绝山呈献贡礼。若诚意不足……”老者声音微颤，“已有好些宗门，转瞬便被抹去了痕迹。”
“王妃与君上，实难分身陪伴殿下。”
——
“不好了！”
“君上！大事不好！”
议事厅内，所有掌权者齐聚，闻声齐齐看向闯入的报信者。
“君上！那边传来消息，点名册上…添了小殿下的名字！”
墨奕尘猛地站起：“添了辰儿？可看真切了？”
报信者满面惶恐：“千真万确！指名道姓写得清清楚楚——‘九尾猫妖族族长之女素凝之子，猫一辰’！”
素英封放在扶手上的手瞬间攥紧。他只有一个女儿素凝，素凝也只有一个孩子！怎么会…怎么会单独点名，要辰儿出一份礼？
“我去跟那边交涉！”素英封霍然起身。
“爹！”素凝厉声喝止，“不可！绝不能轻举妄动！”
墨奕尘方才一直沉默思索，此刻也只能开口：“去请辰儿过来。”
“是。”
——
猫一辰仍在殿内缓慢地用着那份“心意满满”的午膳，便见有人前来相请。
他跨入前厅门槛，只见厅内坐满了族中要员，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并无不喜，但愁云惨淡的氛围几乎凝成实质。
猫一辰抬手做势略一躬身，算是见礼，却未发一言，似乎并无称呼任何人的打算。
素凝立刻上前扶住他，将他引到一个空位坐下。对于他的沉默，无人出言责备。
“辰儿。”墨奕尘开口。
猫一辰抬眸望去。
“我是你父亲。不过此刻先不论此事，”墨奕尘顿了顿，神情凝重，“召你前来，是有一件极其严肃的事。”
“鬼界不知何时，崛起了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势力。我们商讨多时，已决定归顺，这本无妨。但如今的问题是…那份要求归顺呈礼的名单上，”他直视着猫一辰的眼睛，“单独列出了你的名字。”
猫一辰眼神一凝。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知晓名单上列的都是宗门、族群，怎会突兀地出现一个单独的人名？
“我从未踏足鬼界，更不曾与彼方有任何交集。”猫一辰的声音依旧平静。
墨奕尘看着他叹了口气：“那边…点名要你单独备一份礼。”
素凝见众人沉默，刚想开口安抚。
墨奕尘已继续说道：“我们无法替你挑选。那边要求的并非寻常贵重之物，但必须…是你亲自挑选的。”
素凝握着猫一辰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强自的镇定：“别怕，仔细挑便是。娘亲也会帮你选些珍品一同送去。那边若真要害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她极力想让猫一辰明白那势力虽强，却并非不可理喻。
“只要诚心归顺，那边不会赶尽杀绝。”
霍鸿奕的行事手段太过利落直接，毫无迂回。这反而让他们觉得，若真想取猫一辰性命，完全不必如此周折。背后究竟是何缘由，只能亲自走一趟才能知晓。更何况，若抗命不去…那才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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