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便利店的灯还亮着，冷白光管在玻璃上投下严浩翔的影子。货架上的物品摆放整齐到近乎强迫症，唯独临期食品区堆满未处理过的过期商品。
严浩翔用左手清点库存，右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收音机沙沙播放天气预报:“C市将持续阴雨……”他关掉收音机，雨声立刻填满寂静，如洪水猛兽般穿透着严浩翔的耳膜。
23:15，便利店的自动门早已锁死，只剩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在严浩翔脸上。他机械地拖动进度条，画面里空荡的货架和偶尔闪过夜班护士的影子——一切如常，像他腐烂却停滞的人生。
收银台下，一张泛黄的转让协议边缘翘起，“严明”两个潦草的字刺进视线。严浩翔猛地攥紧鼠标，指节发白。那个名字像霉菌，无声无息地在他血液里滋生毒素。他抓起刻刀，在木签上狠狠划下一道新痕，“NF”的凹槽里积着未干的水渍，不知是关东煮的汤汁，还是他掌心的冷汗。
木签堆里混着半截发霉的面包。他盯着那团灰绿色菌斑，突然想起严明甩下钥匙时说的话:“这破店和你一样，都是临期品。”
木签上的“NF”刻痕里渗出血丝，严浩翔随手抹在牛仔裤上。货架底突然传来窸窣声——那只瘸腿的流浪猫又溜进来偷食，尾巴扫倒了草莓牛奶的价签。
23：17
严浩翔弯腰去捡时，自动门“叮“地开启。先撞进感官的是甜到发腻的草莓香精味，接着才是白大褂的窸窣声。
“营业中。”他头也不抬。
对方却将一枚硬币按在收银台上，金属冷光里映出来人修长的食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完美，像解剖课上展示的标准标本。
严浩翔抬头，对上一双带着玩味的眼睛。白大褂领口别着“C市第一医院”的工牌：刘耀文 外科主治医师
“最后一排的草莓牛奶，”来人指了指货架深处，“你总是把它们藏在角落。”
“因为最靠近冰柜，保存温度更低。”严浩翔用左手盖住右手的疤痕。
刘耀文轻笑，突然将三枚硬币一字排开。金属碰撞声里，严浩翔的右手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要买就快点。”严浩翔突然抽走硬币。抽屉关闭的声响惊醒了趴在货架上的灰猫。
23：43
刘耀文离开后，严浩翔发现最后一排货架被人动过。三盒草莓牛奶后面，藏着一个纯白信封。
打印的仿宋体工整得令人不适：
致右手颤抖的人：
黄曲霉素的致死量是20mg，你昨天吃的霉变面包约含1.3mg。
————建议计算好计量，别浪费我的急诊资源。
信纸背面印着医院LOGO，和那人白大褂上的一模一样。
“......疯子。”严浩翔捏皱信纸，却把它塞进了裤带。
00:02
锁门时，严浩翔发现马路对面的人影刘耀文站在医院霓虹灯下，白大褂被风吹得鼓起，像只悬浮的幽灵。他手里捏着草莓牛奶盒，吸管咬得扁平。
严浩翔把刻着“NF”的木签插在楼梯门把手上，转身上楼。二楼的仓库堆满过期食品箱，角落小床下压着一个纸盒————里面是未拆封的油画颜料，最上面躺着半张烧焦的照片，仅剩“XX医院实验室”几个字。
00：35
C市第一医院实验室，刘耀文用手术刀刮掉木签上的“N”只剩下孤零零的“F”。
他把它钉在标本墙中央，旁边是用兔皮拼出的半张人脸。指尖沾着严浩翔木签上的血，缓缓抹在兔皮空缺的“嘴唇”位置。
冷藏柜的灯光忽明忽暗，照的那摊血迹像在蠕动。
（Chapter 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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