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巾擦过身体时,木鸾归在镜前驻足。腰侧多了些之前没有的柔软弧度,手臂肌肉线条也不如从前锋利。这些变化在平时训练中并不明显,但今天与早田那种精瘦的体型对比时...
"胖了。"她喃喃自语,"变慢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发来的技术分析文档。点开后发现除了常规的战术建议,最后还附了张老照片——她站在领奖台上亲吻金牌,照片一角是父亲模糊的身影,手里拿着矿泉水瓶。
记忆突然闪回:那瓶水有股奇怪的苦味。当时她以为是水质问题,现在想来...
木鸾归猛地关上手机,胸口剧烈起伏。她翻出运动手环查看今日数据——平均反应速度比上月下降4毫秒,最大心率升高5次/分钟。数字不会说谎,她的身体机能确实在退化。
窗外新加坡的夜景灯火辉煌。木鸾归鬼使神差地打开行李箱夹层,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板药片——上次父亲给的新版维生素,她偷偷留了两粒"以防万一"。
白色药片在掌心滚动,折射着城市霓虹的彩光。木鸾归想起第一次吃这种药的情景:比赛前夜,高烧不退,父亲把药片碾碎混进蜂蜜水里。"能让你明天正常发挥。"他说。第二天她横扫对手,赛后呕吐不止,但没人知道那不是因为紧张。
药片凑近唇边时,手机突然响起。刘国梁的来电。
"还没睡吧?"总教练的声音带着熬夜特有的沙哑,"我刚看完你和早田的慢动作回放。"
木鸾归迅速把药片塞回行李箱:"有什么发现吗?"
"第五局那个擦网球..."刘国梁停顿了一下,"换作是去年,你会用反手拧拉而不是削球。为什么改变打法?"
木鸾归愣住了。她没意识到自己做了这个选择。
"我..."
"你太在意那0.3%了。"刘国梁一针见血,"追求完美是好事,但强迫症会毁了一个运动员。张怡宁2004年奥运会..."
木鸾归听着刘国梁讲那个著名的故事——张怡宁如何在雅典失利后重新认识乒乓球。但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行李箱。药片就在那里,触手可及...
通话结束后,木鸾归在窗前站到双腿发麻。最终她取出药片,却没有吃,而是用手机拍下照片发给父亲:「这是你最新的配方?副作用是什么?」
父亲秒回:「改善代谢平衡,副作用是偶尔心悸。你现在需要这个吗?」
需要吗?木鸾归问自己。如果吃下去,明天的训练会不会找回那熟悉的掌控感?但那样的话,今天这场失败到底算谁的?她的,还是药物的?
凌晨三点,木鸾归依然清醒。她悄悄来到酒店健身房,在跑步机上设定最陡的坡度。汗水浸透T恤时,早田希娜的每一个得分球仍在脑海中循环播放。那个擦网球,那个反手失误,那个发球偏差...如果,如果,如果。
"啊!"她一拳砸在控制面板上。跑步机急停,惯性让她踉跄几步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毯的闷响中,木鸾归终于哭了出来。泪水砸在地毯上形成深色的圆点,一个接一个,像比赛中丢掉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