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她给父亲发了条信息:「不用等我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父亲回复:「药不是答案。你才是。」
木鸾归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突然觉得荒谬至极——给她药的是父亲,现在说药不是答案的也是父亲。这就像先给瘾君子注射毒品,再告诉他戒毒很容易。
天蒙蒙亮时,她终于昏沉睡去。梦里她站在无限延伸的乒乓球台前,每一个发球都精确到毫米,但无论得多少分,记分牌永远显示0-0。场边坐着父亲和刘国梁,他们争吵着什么,声音却像被水淹没般模糊不清。
半决赛日,木鸾归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早餐会上。孙颖莎惊呼:"你脸色像鬼一样!"
"没睡好。"木鸾归往咖啡里加了第三包糖。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空虚感。
训练馆里,她疯狂练习反手变线。球与胶皮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清脆。刘国梁站在远处观察,没有上前指导。直到木鸾归连续三次击球出界,球拍脱手砸在地上。
"够了。"刘国梁走过来捡起球拍,"再练下去只会巩固错误动作。"
木鸾归喘着粗气,视线因为过度疲劳而微微模糊:"我必须...找回那0.3%。"
"听着,"刘国梁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的状态让我想起2002年的王楠。"
木鸾归抬头。王楠是她的偶像,职业生涯巅峰期长达十年。
"知道她怎么应对低谷吗?"刘国梁递来毛巾,"接受不完美。乒乓球是圆的,没有绝对的掌控。"
木鸾归擦汗的手停顿了一下。掌控——这正是她最恐惧失去的。那些药物给她的不仅是身体优势,更是一种全知全能的错觉,仿佛每个球都在计算之中。
下午的康复训练后,队医拿着检测报告找到她:"肌酸激酶偏高,说明肌肉损伤。你最近训练量太大了。"
木鸾归心不在焉地点头。她正盯着墙上的世界排名表——早田希娜的照片紧挨着她的,两人积分只差185分。如果这次早田夺冠...
"鸾归?"队医提高声音,"你有在听吗?"
"我会注意休息。"她敷衍道,眼睛仍没离开排名表。那185分的差距像一根刺扎在视网膜上,看什么都带着个虚幻的重影。
晚餐时,父亲终于出现在餐厅。他端着餐盘犹豫地站在木鸾归桌前:"可以坐这里吗?"
木鸾归点点头。父女俩沉默地吃着各自的食物,周围的嘈杂声成了最好的掩护。
"那个药..."父亲终于开口,"新版确实调整了配方,但核心成分没变。"
木鸾归放下筷子:"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代谢调节剂。"父亲谨慎地选择用词,"帮助身体在极限状态下保持稳定。"
"换句话说,兴奋剂。"木鸾归直视父亲的眼睛。
父亲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不!它完全合法,所有成分都在WADA允许清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