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熟悉

　　"好好研究潜在对手。"总教练这样说，但眼神里分明写着"好好休息"。

　　场馆里人声鼎沸，中央球台正在进行男单八分之一决赛——张本智和对阵德国老将波尔。木鸾归调整了一下帽檐，专注地观察着比赛。张本的打法极具侵略性，每一板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而波尔则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用稳健的防守消耗着年轻对手的体力。

　　第五局决胜分，张本一记反手爆冲出界，全场哗然。波尔握拳庆祝的同时，张本呆立在球台前，球拍无力地垂在身侧。裁判宣布比分后，他机械地与波尔握手，然后快步离开赛场。

　　木鸾归的目光追随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就在张本走向球员通道时，看台前排突然站起几个日本球迷，情绪激动地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懂日语，但那种尖锐的语调和不屑的手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在指责张本输掉了比赛。

　　张本的头更低了，几乎是逃跑般冲进了通道。

　　木鸾归的心脏突然揪紧。这一幕太过熟悉——她之前在外国队时，每当她状态不佳输掉比赛，总会有观众嘀咕"不是自己国家的果然不行"。那种感觉就像被卡在夹缝中，既不被新环境完全接纳，又已经与故土渐行渐远。

　　"回不去的故乡，融不进的他乡。"她轻声自语，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咔咔作响。

　　犹豫了几秒，木鸾归站起身，朝球员通道走去。她告诉自己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通道里光线昏暗，两侧是各种功能室和储物间。木鸾归放慢脚步，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张本智和。日本少年靠墙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运动包被随意丢在一旁，像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木鸾归停下脚步。她该过去吗？他们并不熟悉，甚至算不上朋友。贸然上前会不会显得多管闲事？

　　正当她踌躇时，张本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到木鸾归的瞬间，他明显愣住了，随即慌乱地抹了把脸，用日语说了句什么。

　　"我...我只是路过。"木鸾归用中文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假——这个角落根本不在任何常规路线上。

　　张本眨了眨眼，出乎意料地用流利的中文回应："你好，木鸾归选手。"声音里还带着鼻音，但已经努力保持平稳。

　　木鸾归松了口气，不必再纠结语言问题。她走近几步，从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要喝点水吗？"

　　张本犹豫了一下，接过水瓶："谢谢。"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恭喜你昨天的胜利。"

　　"谢谢。"木鸾归靠在对面墙上，斟酌着词句，"波尔很难打。"

　　张本苦笑一声："是我太急躁了。"他盯着地面，"他们说得对，我不够沉稳。"

　　"他们？"

　　"球迷，媒体...所有人。"张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瓶，"每次输球都有人说我不配代表日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