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乐机场的安检通道前,队伍如一条缓慢挪动的长龙。马嘉祺低头瞥了眼腕表,距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他略微松了口气,时间还算宽裕。但一旁的丁程鑫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安静得反常。他的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行李箱的拉杆,发出“嗒嗒”的节奏声,显得有些焦躁。
马嘉祺"膝盖还疼吗?"
马嘉祺压低声音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丁程鑫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
丁程鑫"没事,就是有点累。"
然而,他苍白的脸色在机场刺眼的荧光灯下毫无遮掩,眼下的青影像是疲惫堆积而成的痕迹。两人的沉默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仿佛隔绝于周围世界之外。
当轮到他们安检时,丁程鑫突然伸手抓住了马嘉祺的手腕,力度比平时稍重。
丁程鑫"你……你先过吧。"
马嘉祺皱了皱眉,满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按照他说的,率先走向安检门。当他取回自己的随身物品转身的一瞬间,目光立刻捕捉到了异样的场景——一名安检员正拿着丁程鑫的背包,指了指屏幕上的画面,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而丁程鑫就站在那里,背脊僵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甚至没有抬头看对方。
马嘉祺"怎么回事?"
马嘉祺快步折返回去,嗓音里透着急切。
那位中年女性安检员举起一张胶片,眉头紧锁。
其他人"请问这是您的医疗影像?为什么没有申报?"
马嘉祺看向那张膝关节MRI胶片,红笔圈出的区域和旁边的潦草法文术语赫然映入眼帘。尽管他的法语并不算流利,但那个单词“chondrosarcome”犹如锋利的刀刃,直直插入了他的视线——软骨肉瘤。短短几个字母背后,藏着一种罕见且致命的疾病。
马嘉祺"这是……你的?"
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属于自己的。
丁程鑫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整个机场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抽离,只剩下马嘉祺耳畔剧烈的心跳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上心头:这一月以来频繁的膝盖疼痛、巴黎演出后台偷偷服下的药片、深夜浴室里隐忍的啜泣……所有蛛丝马迹,此刻拼凑成了一幅令人心惊的画面。
马嘉祺"什么时候确诊的?"
马嘉祺的声音嘶哑而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丁程鑫的眼眶逐渐湿润,声音轻得几乎飘散在空气中。
丁程鑫"来巴黎之前……在北京就知道了。"
来巴黎之前。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炸响在脑海里。这意味着,在他们甜蜜徜徉第戎街头的时候,在舞台灯光洒落彼此笑容的时候,在咖啡馆分享甜点的时候,丁程鑫始终独自承受着这个秘密,未曾吐露半分。
安检员显然对他们之间的凝滞气氛感到困惑。
其他人"先生们,请尽快处理这个问题吧……"
马嘉祺打断了她,语气冷静得让人意外。
马嘉祺"我们改签航班。抱歉,有紧急医疗情况。"
说完,他一手紧紧攥住丁程鑫的手腕,另一手抓起两人的行李,朝着机场医疗中心的方向快步走去。丁程鑫像个失魂的梦游者,任由他牵引着移动,直到医疗中心门口才猛地停下脚步。
丁程鑫"嘉祺……对不起……"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马嘉祺回头看向他,只见爱人的眼泪终于决堤,沿着脸颊滑落,留下闪亮的轨迹。机场广播模糊地回荡在耳边,推着行李车的旅客匆匆擦肩而过,没有人留意到这对恋人之间弥漫的情绪。
医疗中心里的医生是个慈祥的老者,他戴上眼镜仔细查看了丁程鑫的MRI片子及病历资料,用夹杂着法语和英语的语言解释病情。马嘉祺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机械地记录着关键信息:二期、尚未转移、手术成功率70%、需要尽快决定治疗方案……
丁程鑫始终低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指尖泛白。当医生提到“可能需要截肢”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电流击穿一般。
马嘉祺忽然站起身,声音果断坚决。
马嘉祺"不,还有其他选择!"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其他人"倒是有一项实验性疗法,不过……"
马嘉祺毫不犹豫地打断。
马嘉祺"瑞士,日内瓦大学医院有个团队在研究质子治疗,专门针对此类病例。"
丁程鑫惊讶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疑惑。
丁程鑫"你怎么知道?"
马嘉祺"我看过相关的论文。"
马嘉祺简短回答,语气沉稳。
事实上,他去年便开始关注这一领域,因为丁程鑫曾经的膝盖旧伤让他格外留心相关研究。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他人"确实,如果能加入那个项目,情况可能会改善,但这需要特殊推荐才行。"
话音未落,马嘉祺已经掏出手机,飞速拨打电话。
马嘉祺"我有联系人。"
半小时后,他们成功改签了机票——并非返回北京,而是前往日内瓦。丁程鑫坐在候机厅角落的座椅上,静静注视着马嘉祺来回奔走办理手续、打电话、查询资料的身影。那个平日里在社交场合笨拙局促的人,此刻却表现得如一台精准高效的机器,处理着一切复杂事务,井井有条。
等马嘉祺终于坐回他身边时,他轻声问道。
马嘉祺"为什么不说?"
马嘉祺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MRI胶片的边缘,眼神沉沉。
马嘉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丁程鑫的目光转向窗外起降的飞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意。
丁程鑫"我怕……怕看到你现在这样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马嘉祺才惊觉自己脸上的紧绷。他试图放松面部肌肉,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胸腔里的某种情绪翻涌不止,像是要冲破肋骨束缚般猛烈。
马嘉祺"巴黎演出……"
他艰难地开口。
丁程鑫接上他的话,语气平淡却饱含无奈。
丁程鑫"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我知道风险。但我想在……在可能失去它之前,再跳一次《星河》。"
马嘉祺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马嘉祺"不会失去!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丁程鑫并没有喊疼,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马嘉祺的指节上。
丁程鑫"你总是这样……总觉得所有事情都能用公式解决。"
马嘉祺的声音里透着一贯的固执与坚持。
马嘉祺"因为确实可以!质子治疗不行还有基因编辑,基因编辑不行还有更多的办法!"
丁程鑫轻声打断他。
丁程鑫"嘉祺,看着我。"
马嘉祺抬眸,与那双熟悉的眼睛对视。那是一双眼眸依然明亮、充满生命力,却多了一层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决绝。
丁程鑫"我不是你的实验项目,我是活生生的人,会疼,会怕……也会死。"
“死”字从口中吐出时,像一把钝刀,缓慢却毫不留情地刺进马嘉祺的心脏。他猛地将丁程鑫搂入怀中,用力得仿佛想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丁程鑫在他怀里轻微颤抖,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马嘉祺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声音坚定如钢。
马嘉祺"听着,我们去日内瓦,找最好的医生。如果不行,就去美国,去德国,去哪都行。但你不准放弃,明白吗?"
丁程鑫在他肩头轻轻点了点头。
马嘉祺稍稍拉开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
马嘉祺"还有,以后绝不许再瞒着我任何事。我们是恋人,记得吗?无论好坏,都要一起面对。"
丁程鑫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但他唇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丁程鑫"记得了。"
登机广播响起,飞往日内瓦的航班开始检票。马嘉祺帮丁程鑫拿起行李,无意间注意到他走路时那一抹微不可察的跛脚——这个他过去以为只是旧伤复发的细节,如今却承载了全新的、可怕的含义。
飞机升空时,丁程鑫倚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马嘉祺小心翼翼地拨开他额前散乱的碎发,露出那道小小的疤痕。他恍惚间想起半年前,他们在校园初遇时,那个在晨光中向他道歉的灿烂笑容。
彼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愿意跨越半个地球,只为守护这个笑容。
窗外,云层如棉絮般缓缓流逝。马嘉祺握紧丁程鑫的手,心中默默立誓——无论未来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他都不会再让这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因为有些东西,比物理定律更不可违背;有些羁绊,比量子纠缠更为深远。而爱,或许是人类尚未完全理解的、最强大的力量。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