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京潘家园的晨雾裹着檀香，解雨臣划亮第七根火柴。铜盆里的青铜铃铛突然震颤，水面倒影被搅成碎片。他扯开衬衫袖口，腕间被磷粉灼伤的痕迹正渗出青铜色血珠——与三天前墓室里缠上黑眼镜手臂的藤蔓如出一辙。

"解老板，您要的解剖报告。"秘书推门时带进一阵穿堂风，文件袋上的血渍已凝成褐斑。解雨臣用镊子夹出X光片，那截从黑眼镜手臂取出的青铜枝桠在成像中显出狰狞真容：中空管道内密布虫卵状阴影，每颗卵泡都连着神经突触般的丝线。最底层的显微照片让他瞳孔骤缩——孢子外壳的蛋白质序列竟与解家祖传玉佩上的螭纹完全吻合。

窗棂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黑眼镜倒挂在檐角，墨镜链子垂下来扫过琉璃瓦："小花儿，你们解家的安防系统该升级了。"他翻身跃进室内时，解雨臣嗅到血腥气里混着佛手柑的异香——那是孢子代谢物的味道。

"脱。"解雨臣亮出柳叶刀。

"这么心急？"黑眼镜笑着扯开黑衬衫。从锁骨蔓延至肋下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藤蔓状凸起在接触到空气时骤然暴胀。解雨臣的刀尖挑破一处鼓包，荧蓝孢子喷溅在防弹玻璃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滇南的箭毒木，塔木陀的蛇柏，还有西沙的青铜锈。"解雨臣将培养皿推入光谱仪，"这些孢子能在不同宿主体内表达不同毒素。"显示屏突然闪烁，DNA序列自行重组为西周金文——"以饲血肉，双生花开"。

协和医院地下一层的特殊病房泛着冷光。黑眼镜被七根青铜钉固定在磁共振仪改装的拘束床上，颈动脉插着三组神经探针。解雨臣调整着脑波监视器，屏幕上的波形突然暴走——本该麻醉昏迷的人正用眼皮颤动发送摩斯密码：【右后方通风管，两人，武装】。

手术刀破空钉入通风栅格，血滴在无菌地砖上绽开梅花。解雨臣旋身踢翻器械车，玻璃药瓶的碎片割开偷袭者咽喉。黑眼镜突然暴起，拘束带崩断的瞬间，他脊椎凸起的菌丝绞住第二人的颈椎："汪家的狗还是学不会敲门。"

解剖尸体时，解雨臣在杀手后颈发现微型芯片。紫外线照射下，皮肤显出新月形烙印——二十年前九门清洗叛徒的标记。培养皿里的孢子突然暴长，菌丝在空中组成青铜门图腾，黑眼镜的墨镜应声碎裂，重瞳深处盘踞的青铜菌丝正开出血色莲花。

"它们在改写我的记忆。"黑眼镜突然扣住解雨臣手腕，菌丝刺入他虎口。剧痛中闪现的画面让解雨臣窒息——十五岁的黑眼镜被铁链锁在青铜柱上，菌丝正从他眼眶钻入大脑；而握着锁链另一端的人，竟是年轻时的解连环。

暴雨冲刷着四合院的青砖地。解雨臣将青铜铃铛锁进钛合金保险柜，柜门合拢的刹那，三十七个红点同时爬上雕花屏风。汪家残部撞开檀木门的瞬间，黑眼镜的银链突然导电，高压电流通过拘束床金属框架导入解雨臣指尖。

熟悉的摩斯密码在刺痛中解码：【房梁，雷管，三秒】。

解雨臣旋身甩出藏刀，刀刃精准切开两名前锋的颈动脉。黑眼镜挣断青铜钉的脆响混在雷声中，菌丝缠住房梁引爆预先埋设的炸药。坍塌的横梁砸出血肉屏障，他们在燃烧的游廊里狂奔。黑眼镜染血的绷带散成长练，藤蔓纹路已爬上颧骨："我要是变成怪物..."

"那我就把你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解雨臣反手将青铜铃铛按进他掌心。双铃相撞的清音化作次声波，追击者突然抱头惨叫——他们的虹膜上浮现血色莲花，脑浆从七窍喷溅而出，落地即成青铜色的菌丝网络。

狼藉的废墟中，解雨臣拾起半张烧焦的帛书。被血浸透的纤维在月光下显出新文："穆王西征，得双生子，铸铃镇魂"。黑眼镜倚着断墙咳嗽，吐出的荧光孢子在地面组成星图："小花儿，你猜西王母为什么选我们？"

东方既白时，解雨臣在暗格里发现黑眼镜留下的银链。链坠内侧新刻的卦象让他浑身发冷——那是用孢子腐蚀出的"水火未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