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6）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簇赤金龙焰在丹炉底部静静燃烧时发出的微弱呼呼声。霍雨浩盘膝坐在炉前，双眼微闭，呼吸变得极其绵长而轻缓。他并没有急于投入药材，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自身魂力的掌控之中。体内，阴阳互补双魂核以前所未有的精细模式缓缓运转，不再是磅礴的输出，而是将浩瀚的魂力分解、提纯，化作无数股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能量流。

（以前催动魂力，追求的是瞬间的爆发与冲击，如同洪水决堤。现在却要反其道而行之，要让这洪水化为无数条可独立操控的溪流，甚至能如臂指使地引导每一滴水珠的轨迹。这感觉，像是在用灵魂雕刻能量。）

他的指尖在身前虚按，一缕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蓝金色魂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在他精准的控制下，于空中交织、穿梭，模拟着淬炼药材时所需的各种复杂动作——轻柔的包裹、均匀的加热、细微的震荡剥离杂质。这些魂力丝线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动作越来越流畅，之前的滞涩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轩梓文屏息站在一旁，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他虽然不是纯粹的战魂师，但对能量感知极其敏锐。他能清晰地“看”到霍雨浩周身那精妙到令人发指的魂力操控，那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能量运用，更像是一种艺术。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记录板，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这专注的景象。

叶骨衣清冷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她看着霍雨浩那专注到极致的侧脸，看着他指尖跳跃的魂力丝线，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世剑客在演练一套全新的、专注于“控制”而非“杀伤”的剑法。这种对力量入微层面的探索，让她也有所触动。

（他将战斗中的敏锐与精准，完美嫁接到了这种需要极致耐心的创造过程中。这种适应与学习能力，确实非同一般。）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霍雨浩缓缓睁开双眼。他指尖的魂力丝线悄然消散，但他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锋锐，多了几分内敛与沉稳。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轩梓文和叶骨衣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向一旁的药材。

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不同了。摄取药材时，魂力不再是简单的包裹，而是化作一层极其纤薄均匀的能量膜，将药材轻轻托起，送入炉中。赤金龙焰的操控也更加精妙，火苗的大小、温度、甚至火焰内部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别，都在他强大精神力的感知与魂力的微调下，趋于完美。

（凝魂草的药性精华在于叶脉，需要文火慢炖，叶柄部分则可稍加强热加速融化……对，就是这样，用不同的魂力丝线模拟出差异化的热力环境。）

淬炼的过程变得异常平稳，再没有出现上次那种微小的波动。药液在炉内翻滚，杂质被一丝丝剔除，精华部分被完美保留，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股比上一次更加纯净、更加圆融的药香，开始从丹炉中弥漫开来，让人闻之心神宁静。

轩梓文忍不住低声赞叹：“妙啊……这魂力控制，简直像是给每个药材分子都单独配了一个管家。雨浩，你这进步速度也太吓人了。”

霍雨浩全神贯注，并未分心回应。到了融合药性的关键时刻，他神情愈发凝重。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网，笼罩着所有药液精华，魂力则化作无数双无形的手，引导着不同属性的药液缓缓靠近、接触、渗透。不再是强行挤压，而是顺应着药性之间的吸引与排斥，以一种近乎自然的方式，促使它们和谐交融。

丹炉内光芒流转，色彩变幻，最终渐渐归于平和，化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光泽。所有的能量波动都内敛其中，丹药已然成型。

当霍雨浩再次收功，打开炉盖时，五枚圆润无瑕、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升魂丹飞出，丹香扑鼻，品质明显比上一炉又高了一个层次。

霍雨浩看着玉瓶中的丹药，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却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轻轻舒了口气，这次感觉轻松了许多，魂力和精神力的消耗也远低于上次。

（看来方向是对的。魂力的‘微操’不仅是炼丹的关键，或许对今后战斗中的力量运用，尤其是施展一些需要精妙控制的魂技，也会有极大的裨益。）

他抬头，看向眼中带着惊叹的轩梓文和目光微动的叶骨衣，语气平和地说道：“似乎找到一点感觉了。轩老师，这批丹药的品质应该足够贝贝师兄他们现阶段使用了。”

轩梓文接过玉瓶，爱不释手：“何止是足够，简直是精品中的精品！雨浩，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尝试那乾坤造化丹了！”

叶骨衣也轻声道：“恭喜。你的控制力，提升了很多。”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却清晰地映出了霍雨浩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霍雨浩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丹炉和剩余的药材，眼神中充满了挑战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