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上空的金光如凝固的熔浆，将黄帝的身影镀得威严又恍惚。他垂眸望着半跪在地的刘备，金白双色长发垂落肩头，发梢泛着玉石般的光泽。那双金瞳里翻涌着困惑——眼前这女子的眉眼明明透着几分熟悉，像极了昆仑雪地里那抹总是倔强的白影，可记忆的碎片却像被浓雾裹住，怎么也拼不完整。
“你……”他刚要开口，指尖的灵力却突然震颤了一下。
刘备的青白色衣袍下，那枚断裂的白帝箭羽正隐隐发烫，散发出极淡却纯粹的庚金之气。那是白帝独有的气息，是他当年亲手注入儿子本命箭中的灵力。
诸葛亮和蜀汉死死攥着刘备的胳膊，指节都在发抖。刚才赤炩的血咒已让主公元气大伤，此刻面对黄帝的威压，她单薄的身子几乎要折成两半。蜀汉金瞳里满是急色，悄悄往刘备掌心塞了枚诸葛亮刚画好的瞬移符——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白儿……”黄帝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终于确定，这气息绝不会错。除了白帝，三界再无第二人能让这枚箭羽产生共鸣。
可白帝不是该在昆仑山守着西天门吗？怎么会转世成凡间的凡人？并且还是被斩断了轮回生死线的人……
风声骤然尖锐起来。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破开云层，灭世戮神戟拖着长长的血色光轨，砸在黄帝脚边的地面上。赤炩半浮在半空，血族特有的尖牙刺破下唇，血珠滴落在戟尖，溅起更烈的杀意。他猩红的眼瞳死死锁着刘备消失的方向，对黄帝的存在视若无睹。
“啧，真是热闹。”赤炩舔了舔唇角的血，语气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当年为了兄弟情面，眼睁睁看着白帝在昆仑山跪了七天七夜也不肯松口的人，如今倒来管起他的转世了？”
黄帝猛地转头，金瞳里燃起怒火：“放肆！”
“放肆？”赤炩笑了起来，笑声像淬了毒的冰碴，“黄帝陛下怕是忘了，当年若不是你纵容，我怎会斩了白帝之子？若不是你冷眼旁观，白帝怎会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他顿了顿，戟尖指向黄帝的胸口，“这一切，不都是你亲手酿的祸吗？”
灭世戮神戟的凶煞之气撞上黄帝的金光，发出刺耳的嘶鸣。幽冥的地面开始龟裂，彼岸花的根系在地下疯狂窜动，像是预感到灭顶之灾。
“逃吧。”酆都的声音突然在诸葛亮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冥魂镰幡展开的黑气将他们裹住，“再拖下去，别说幽冥，连轮回盘都得被掀了。”
话音未落，黑气猛地收紧。诸葛亮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落在幽冥边界的忘川河畔。刘备瘫坐在奈何桥头，望着远处天际的红光，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忘川水里，竟泛起了诡异的白泡。
“白莲花！”蜀汉慌忙去扶，却被她按住手。
“别管我……”刘备的声音气若游丝，眼底却亮得惊人，“赤炩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还在，他就不会动蜀汉……”
酆都的身影在黑雾中闪了闪，没再说话。他知道刘备的性子，就像当年白帝在昆仑山跪着不肯回头一样，认准的事，八头龙都拉不回来。
而另一边，黄帝与赤炩的对峙已到了临界点。
“你以为凭你，能拦得住我？”赤炩握紧灭世戮神戟，血色灵力在他周身形成漩涡，“今日我定要让白帝的转世魂飞魄散，了结三千年的恩怨！”
黄帝抬手召出轩辕剑，金光与血色在半空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有朕在，你动不了她！”
他终究还是承认了——无论当年有多少纠葛，白帝始终是他的儿子，刘备既是白帝转世，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幽冥的天空被撕裂出一道又一道裂缝，天庭的天兵天将感应到异动，正往这边赶来；而南方朱雀七宿的方向，也传来赤帝（炎帝）的气息——那位护短的老祖宗，终究还是被惊动了。
紫薇站在云层后的阴影里，看着下方混战的人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指尖的星链已经绷紧，只要黄帝或赤炩踏出幽冥半步，她就得强行启动星罚大阵，可那样一来，三界的星轨都得乱套。
“你觉得，命这种东西，是谁定的？”
李世民浅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指尖拨弄着一架无形的古筝。清脆的音符落在混乱的灵力场中，竟奇异地稳住了几处即将崩塌的空间。
紫薇的呼吸猛地一滞。
记忆的闸门轰然炸开——商末的雪，摘星楼的火，苏妲己带着笑意的脸，还有那口被强行灌下的肉丸……伯邑考的魂魄在封神台上嘶吼，最后却被天道封为紫微星，永世困在星轨之中。
原来她早就尝过疯魔的滋味。
“不完全疯，却能嗜血杀人不眨眼……”李世民浅魂的声音像淬了冰，“当年伯邑考被剁成肉丸时，怕是也这样想过吧？”
紫薇猛地转头看他，金瞳里血丝翻涌。灭世的杀意与星神的理智在她体内疯狂撕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她看到黄帝的轩辕剑划破赤炩的肩头，看到赤炩的血咒顺着伤口蔓延，看到幽冥的彼岸花开始大片大片枯萎……而忘川河畔，刘备正望着天空，缓缓举起了那半枚断裂的白帝箭羽。
“希望你能撑得住。”李世民浅魂的声音渐渐远去，古筝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
紫薇闭上眼，再睁开时，金瞳里只剩下冰封的平静。她抬手扯断腕间的星链，无数星轨在她身后展开，如同一道横跨天地的屏障。
命是谁定的？
或许从伯邑考被封神的那一刻，从白帝在昆仑山跪下的那一刻，从赤炩斩白蛇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早已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因，谁是谁的果。
但至少此刻，她能守住这道线。
幽冥的混战还在继续，黄帝的金光与赤炩的血色交织成诡异的虹。紫薇站在星轨中央，看着那道即将冲破幽冥的杀气，轻轻吐出三个字：
“拦住他。”
无数星辰应声而动，在她身前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被兄长锁住的紫薇，而是执掌星轨、定人生死的紫微星君。
疯魔也好，清醒也罢，总得有人来收拾这摊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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