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楼的檀香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点火星在铜炉里明明灭灭,像极了紫薇此刻微弱的气息。她躺在床上,淡紫色的长发凌乱地铺在枕上,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唇瓣都失了血色。
没人知道她是何时晕倒的。或许是昨夜星轨紊乱时,或许是今晨第一缕幽冥光照进窗时——当李渊带着李建成、杨广和杨坚寻来时,只看到她毫无生气地躺着,连呼吸都轻得像要断绝。
“这……”李渊(亢金龙)捻着胡须的手抖了抖,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威严的金瞳,此刻写满了无措。他身后的李建成(心月狐)眉头紧锁,白金色的长发垂在肩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李世民浅魂送他的,如今却硌得掌心生疼。
杨广(猪婆龙)往床前凑了凑,蟒纹衣袍扫过床沿,带起一阵细微的风。他看着紫薇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当年在隋宫,萧皇后生急病时,也是这般毫无血色,心头竟莫名泛起一丝涩意:“这丫头……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
杨坚站在最后,面色沉得像块铁。他虽对李世民浅魂没什么好脸色,却打心底里佩服紫薇——能让三界神魔都敬三分的星主,怎么会突然倒下?
“不关我的事。”李世民的浅魂抱着古筝,靠在廊柱上,语气听不出情绪,白金色的眼瞳却一直没离开紫薇的脸,“她昨夜还在念叨伯邑考的玉磬,说找不着了。”
“姐!你醒醒啊喂!”红小楹的声音突然炸响,她正趴在床边,使劲晃着紫薇的胳膊,急得棕褐色的长发都炸开了,“你醒醒看看我啊!风古他……他说愿意教我弹琴了!”
“住手!”杨坚眼疾手快,一把将红小楹揪了回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你想把她晃散架吗?”
红小楹被他吼得一怔,眼圈瞬间红了:“我……我就是想让她醒过来……”
李世民的浅魂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勾,清越的琴音暂时压下了屋里的慌乱:“要不小楹你去药王宫看看?舒琉樱的医术,在地府是顶好的。”
红小楹眼睛一亮,刚要点头,又垮下脸:“可是舒琉樱姐姐最近被舒琉琊哥哥催婚呢,说她是郡主不听话,天天把自己关在药园里捣鼓毒药,谁去都赶……”
众人:“……”
这时候提催婚,是生怕药王宫的人肯来吗?
“去叫刘备了没有?”李建成揉着发疼的额角,目光落在一旁的莹玉身上。莹玉是紫薇的弟子,消息最灵通。
莹玉缩了缩脖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去了……但刘备她说,紫薇这是神魂不稳,根源是心病,是被过往的记忆缠得太紧,旁人帮不了,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时刘备和诸葛亮翻遍了阴阳阁的医书,连《黄帝内经》的孤本都找出来了,最后就得出这么个结论。诸葛亮还说,这叫‘心魔自困’,解铃还须系铃人。”
“心魔……”李渊低声重复,金瞳里闪过一丝了然,“是伯邑考的记忆,又缠上她了?”
当年伯邑考惨死,魂灵碎成星屑,其中最亮的一缕,便是紫薇的本源。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就像埋在心底的刺,平日里不显,一旦遇到契机,便会狠狠扎进神魂,搅得周天星轨都乱了套。
“其实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心魔吧。”李世民的浅魂拨了个低沉的音,琴音在屋里回荡,带着几分怅然,“毕竟过不去记忆折磨这道坎,再大的神魂容器,也终究会爆开。”
她太懂这种滋味了——李渊杀窦氏的画面,魏征骂她“牝鸡司晨”的声音,长孙无垢冷淡的眼神,这些记忆像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浅魂,若不是紫薇闯进她的梦魔,她怕是早就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只能先乞求紫薇昏迷的事,别让勾陈和酆都知道了。”杨广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幽冥的风卷着彼岸花的花瓣飘过,像极了勾陈发怒时的星芒。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想起了上一次——紫薇不过是为了护着李世民的浅魂,被二十八星宿的星力擦伤了胳膊,勾陈就提着星剑闯进南天门,把星宿们的府邸掀了个底朝天;酆都更绝,直接封了二十八星宿轮回的通道,说“不磕头认错,就永远困在幽冥”。
那一次,连黄帝都压不住,最后还是紫薇拖着伤胳膊,把两个护短的家伙骂了回去。
可这次……紫薇是直接晕倒了,还是因为“压力过大”。
勾陈会不会提着星剑,把二十八星宿的魂灵全劈了?酆都会不会直接把他们扔进十八层地狱,让黑白无常天天拿着狼牙棒“请安”?
杨坚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紫薇送他的,说是能挡灾。此刻他只觉得,这玉佩怕是挡不住勾陈和酆都的怒火。
“要不……我们轮流守着?”红小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只要勾陈和酆都不来,等紫薇醒了,一切就好了……”
李渊点了点头,金瞳里难得有了几分柔和:“我守白日,建成就守夜里。”
李建成没说话,只是走到床边,轻轻将紫薇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杨广被杨坚瞪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们去门口守着,谁来都拦着。”
莹玉也连忙举手:“我去药王宫试试!就算被舒琉樱姐姐的毒药泼一身,我也得把她请来!”
李世民的浅魂看着这乱糟糟却又透着暖意的一幕,指尖的琴弦轻轻颤动。她抱着古筝往门口走,白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去忘川河畔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伯邑考的玉磬。”
据说,那玉磬上有紫薇的星印,或许能唤醒她的神魂。
逐月楼里,檀香被重新点燃,袅袅的青烟里,是众人无声的期盼。
床上的紫薇眉头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做什么梦。她的唇瓣翕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细听之下,竟像是:
“哥哥……不疼……”
李建成的动作顿住了,白蓝色的眼瞳里,忽然泛起一层水汽。
或许,他们都在等,等她跨过那道记忆的坎,等她再次睁开眼,笑着说一句:“你们怎么都跟丧门神似的?”
风从窗外吹来,带着三月的暖意,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
总会醒的……
他们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