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音乐学院的老咖啡馆藏在校园深处，一栋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小楼里。唐舞桐跟在霍雨浩身后，穿过清晨静谧的校园。霍雨浩的脚步比平时快，背影紧绷，显然对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紧张。
"霍雨浩，"唐舞桐小跑两步追上他，轻轻拉住他的手，"慢点。"
霍雨浩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抱歉。"他的蓝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唐舞桐捏了捏他的手指："无论听到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霍雨浩的嘴角微微上扬，紧握了一下她的手作为回应。这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表达他的感激。
咖啡馆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有最角落的座位坐着一位银发女士。陈云华今天没有穿商务套装，而是一件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裙，看起来更像一位退休教授而非企业创始人。
"你们来了。"她抬头微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点了茉莉花茶，希望你们不介意。"
霍雨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茉莉花茶是他母亲最喜欢的饮品。唐舞桐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微微收紧。
"谢谢，很合适。"唐舞桐代他回答，拉着霍雨浩在陈云华对面坐下。
陈云华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直视霍雨浩："你长得越来越像她了，尤其是眼睛。"
霍雨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您认识我母亲。"
这不是疑问句。陈云华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个老旧的牛皮纸信封，推到霍雨浩面前："先看看这个。"
霍雨浩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霍云儿和陈云华站在钢琴旁，笑容灿烂。照片背面写着"云儿与陈姐，星火初创日"。
"星火音乐工作室，"霍雨浩低声说，"你们共同创办的。"
陈云华的眼睛微微湿润："是的。1994年，我们租下了复兴路那间老厂房。你母亲负责教学，我负责运营。"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唐舞桐注意到霍雨浩的下颌线绷紧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工作室只存在了一年？"
陈云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在斟酌词句："你父亲出现了。"她直视霍雨浩，"戴浩当时正在拓展戴氏集团的商业版图，看中了那栋厂房的位置。"
"所以他买下了厂房，赶走了你们。"霍雨浩的声音冰冷。
"不完全是。"陈云华摇头，"起初，他是以资助艺术的名义接近你母亲的。捐款、赞助音乐会、邀请她参加晚宴..."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你母亲那时才二十五岁，单纯善良，很容易被他的成熟魅力打动。"
唐舞桐感觉到霍雨浩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发抖。她知道戴浩与霍云儿的婚姻并不幸福，但没想到开始竟是这样一场精心设计的接近。
"他们结婚后，"陈云华继续道，"戴浩开始反对你母亲继续教学工作。认为妻子抛头露面有损家族形象。"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最后他直接买下了整个厂房，以'商业改造'为由终止了我们的租约。"
霍雨浩的脸色变得苍白："产权转让书上的日期...是在他们结婚后两个月。"
陈云华点头："你母亲试图反抗，但当时已经怀孕了。"她的目光柔和下来，"你知道吗？她给你取名叫'雨浩'，是因为她最喜欢雨天弹钢琴的声音。'雨打芭蕉'，她说那是大自然最美的乐章。"
霍雨浩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唐舞桐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但他迅速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她们。
"霍雨浩..."唐舞桐想跟上去，却被陈云华轻轻按住手。
"给他一点空间。"陈云华低声说，"这些事对他来说太难接受了。"
唐舞桐望向霍雨浩的背影，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霍雨浩——那个永远理性克制的教授，此刻正站在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们这些？"唐舞桐转向陈云华，"为什么是现在？"
陈云华的眼神变得坚定："因为我看到了报道，知道你们租下了那个厂房。当我看到'欧拉公式'的设计理念时..."她停顿了一下，"那简直是你母亲当年梦想的翻版——艺术与科学的完美融合。"
她从包里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正式的商业提案。一百万投资，只要10%的股份。除此之外，我愿意提供所有行业资源和人脉。"
唐舞桐惊讶地看着文件："这条件太优厚了。"
"这不是商业决策。"陈云华轻声说，"这是为了完成一个老朋友未竟的梦想。"
霍雨浩终于转过身来，他的眼睛发红，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您说我母亲试图反抗。她做了什么？"
陈云华的表情变得复杂："她保留了那个小办公室，偷偷继续给学生上课。直到..."她犹豫了一下，"直到那场意外。"
"车祸。"霍雨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开车去给学生上课的路上。"
陈云华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不全是这样。"她压低声音，"雨浩，那场意外背后有更多故事。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霍雨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什么意思？"
"先看看这个。"陈云华从包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推给霍雨浩，"你母亲生前托我保管的。说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那个办公室，就交给你。"
霍雨浩接过木盒，手指微微发抖。盒子很轻，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云彩图案，锁着一个小铜锁。
"钥匙呢？"他问。
陈云华摇头："她说你会找到的。"
唐舞桐和霍雨浩对视一眼——黄铜钥匙。那把钥匙不仅能打开办公室的门，还能打开这个小盒子。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霍雨浩最终说道，将木盒小心地放进包里。
陈云华点点头："当然。"她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随时联系我。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小心你父亲。他已经知道我接触你们了。"
霍雨浩皱眉："他怎么知道的？"
"戴浩在上海的眼线比你想象的要多。"陈云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霍雨浩，"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雨浩。你继承了她的才华和勇气。"
她离开后，霍雨浩仍然站在原地，盯着桌上的照片出神。唐舞桐走到他身边，轻轻环住他的腰："还好吗？"
霍雨浩摇头，突然将她紧紧抱住，脸埋在她的颈窝。唐舞桐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颤抖，以及颈间那一丝温热——霍雨浩在哭。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揪成一团。她从未见过霍雨浩流泪，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刻。
"嘘..."她轻抚他的后背，像安慰孩子一样，"我在这里。"
咖啡馆的服务员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们。阳光透过老式的格子窗洒进来，为这个拥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许久，霍雨浩终于抬起头，眼眶发红但已经恢复了平静："谢谢。"他轻声说，拇指擦过唐舞桐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接下来怎么办？"唐舞桐问，仍然握着他的手。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先打开盒子，看看母亲留下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坚定，"然后...我们接受陈云华的投资。"
"你确定？"唐舞桐有些惊讶，"即使这可能激怒你父亲？"
"尤其是因为这会激怒他。"霍雨浩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冷意，"母亲当年没能完成的梦想，现在由我们来实现。这是最好的反击。"
唐舞桐注视着他坚毅的侧脸，突然明白了这个决定对他的意义——这不只是商业合作，更是一种迟来的正义，是对母亲记忆的致敬。
"那我们得加快装修进度了。"她微笑着说，试图缓解沉重的气氛，"开业前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
霍雨浩的表情柔和下来："嗯。"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有你在，一切都会顺利的。"
离开咖啡馆时，阳光已经变得强烈。霍雨浩一手提着装有木盒的包，一手紧握唐舞桐的手。校园里的学生们来来往往，青春洋溢的笑声与他们的沉重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霍雨浩，"唐舞桐突然问，"你相信陈云华说的吗？关于那场意外..."
霍雨浩的脚步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我会查清楚。"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别相信陈云华的话。她隐瞒了关键事实。想知道真相，今晚8点，外滩18号见。——一个朋友"
霍雨浩和唐舞桐面面相觑。这又是谁？怎么知道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更重要的是——这条信息是警告还是陷阱？
"要去吗？"唐舞桐担忧地问。
霍雨浩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最终点头："去。但要做好准备。"他看向唐舞桐，"这次，我们一起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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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眠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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