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老厂房高处的天窗洒下来，为尘封的"星火"办公室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霍雨浩蹲在立式钢琴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一个角落。唐舞桐站在一旁，屏住呼吸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里。"霍雨浩突然低声说，手指停在钢琴底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接缝处，"有个暗格。"
他的指尖微微发力，一块隐蔽的木板应声滑开，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黑色皮面笔记本和一个小小的银色U盘。
唐舞桐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抓住霍雨浩的肩膀。霍雨浩的手在接触到笔记本的瞬间微微发抖，像是触碰到了某种禁忌之物。他缓缓取出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证据记录，霍云儿，2010.4"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让霍雨浩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快速翻阅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数字、交易细节，甚至还有几张照片和剪报。每一页都工整标注，重要部分用红笔圈出，边缘还有霍云儿娟秀的笔记。
"这是..."唐舞桐凑近看，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你父亲公司的交易记录？"
霍雨浩点头，眼神变得锐利："不止。这是他与海龙集团的非法交易证据。"他指向一页表格，"看这里，不合格钢材被故意标注为合格，用于浦东那个商业中心的建设。母亲甚至收集了质检报告的原始版本和伪造版本对比。"
唐舞桐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霍雨浩翻到笔记本后面："她当时还在帮父亲整理一些文件，偶然发现了异常。"他的声音低沉，"然后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证据...直到..."
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车祸前三天，与日记中的记录吻合。霍云儿在最后写道：
"已将所有证据备份，一份在这里，另一份交给陈姐保管。
明天与林见面，希望他能说服戴收手。
如果失败，我将不得不向监管部门举报。
为了那些可能因劣质建材受害的无辜者。
为了雨浩的未来。"
霍雨浩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唐舞桐轻轻抱住他，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U盘里会是什么？"她轻声问。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将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日期显示是车祸前两天。他点击播放——
"云儿，你太天真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霍雨浩的身体瞬间绷直——那是他父亲戴浩的声音，"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霍云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那些不合格的钢材如果用在高层建筑上，万一发生事故..."
"够了！"戴浩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你以为林世诚是什么好人？他手里握着我的把柄，现在又想利用你！"
"林只是想阻止一场灾难！"霍云儿的声音微微发抖，"戴，收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太迟了。"戴浩的声音冰冷，"你已经卷入了一场远比你想象复杂的游戏。为了雨浩的安全，你最好忘记这一切。"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霍雨浩和唐舞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所以..."唐舞桐小心翼翼地说，"你父亲知道林世诚在利用你母亲？"
霍雨浩的眼神变得深邃："不仅如此。这段录音证明，父亲知道母亲准备举报，也知道她去找了林世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三天后她就出事了。"
唐舞桐握住他的手："你认为...你父亲与那场车祸有关？"
霍雨浩沉默了很久，最终摇头："不确定。父亲虽然冷酷，但我不认为他会..."他说不下去了，手指紧紧攥着笔记本。
唐舞桐看了看时间："快三点了，我们该去见那个神秘人了。"
霍雨浩点点头，小心地将笔记本和U盘收进包里。离开前，他最后环顾这个小办公室，目光在钢琴上停留片刻，仿佛能看见母亲当年在这里弹琴、记录证据的身影。
——————
老厂房后门隐蔽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提醒着这座城市的存在。霍雨浩和唐舞桐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选了一个能观察全局的位置等待。
"如果有人跟踪我们，或者这是个陷阱..."唐舞桐小声说，眼睛不断扫视四周。
霍雨浩捏了捏她的手："我安排了温榆冬半小时后打电话，如果没人接，她会报警。"
唐舞桐点点头，佩服他的周密考虑。就在这时，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普通的蓝色工装，帽檐压得很低。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向两人走来。
"霍雨浩？"男子低声问，声音沙哑。
霍雨浩上前一步，将唐舞桐护在身后："你是谁？"
男子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我叫张建军，曾经是你父亲的司机。"
霍雨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十年前？"
张建军点头："是的。我为你父亲开了五年车，直到...那场车祸后。"
"你知道些什么？"霍雨浩直截了当地问。
张建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穿过几条小巷，最终来到一个老旧的居民区，进入一栋不起眼的单元楼。他的公寓简陋但整洁，墙上挂着几张家庭照片。
"请坐。"他示意两人坐下，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式录音机，"先听听这个。"
他按下播放键，录音机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戴浩：
"老张，明天早上你休息，让小李送夫人去音乐学院。"
另一个声音（显然是张建军）回答："但是老板，小李是新来的，路线还不熟..."
"按我说的做！"戴浩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记住，明天你从没见过我。"
录音结束，张建军看向霍雨浩："这是车祸前一天晚上录的。我当时觉得奇怪，就偷偷录了下来。"
霍雨浩的脸色变得苍白："你是说...父亲故意安排了一个不熟悉路况的司机？"
张建军摇头："不止如此。"他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是车祸当天上午我偷偷拍的。"
照片上，戴浩正在与一个男子交谈，那人背对镜头，但身形与林世诚极为相似。照片角落还停着一辆黑色SUV，车牌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是沪A开头。
"这辆车..."唐舞桐惊呼，"和视频里那辆很像！"
张建军点头："我后来查过，这辆车登记在海龙集团名下。"他看向霍雨浩，"你母亲出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开始暗中调查。然后..."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发现你父亲和林世诚之间有秘密交易。"
"什么交易？"霍雨浩的声音紧绷。
"具体不清楚，但肯定与那些不合格建材有关。"张建军叹气，"我本想报警，但第二天就被解雇了，理由是'偷窃公司财物'。"他苦笑，"我知道得太多了。"
霍雨浩沉默了很久，最终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张建军的神情变得复杂："我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当我在新闻上看到你租下了老厂房，就知道机会来了。"他顿了顿，"你母亲是个好人，她不该那样死去。"
唐舞桐突然想到什么："那段行车记录仪视频，是你拍的？"
"不，是小李拍的。他后来出车祸死了，死前把备份给了我。"张建军的声音带着恐惧，"这不是巧合，霍先生。知道太多的人都不安全。"
霍雨浩的眼神变得锐利："所以你冒险联系我们..."
"因为我得了肺癌，没多少时间了。"张建军平静地说，"死前我想做件对得起良心的事。"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这里有我这些年收集的所有线索，包括那辆SUV的详细信息，小李的遗言录音，还有一些照片。"
霍雨浩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谢谢你。"
张建军摇摇头："不必谢我。我只希望...真相能大白于天下。"
离开张建军的公寓，霍雨浩和唐舞桐沉默地走在街上，各自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一切。阳光依旧明媚，行人依旧匆匆，但霍雨浩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接下来怎么办？"唐舞桐轻声问，"报警吗？"
霍雨浩摇头："证据还不够直接。我们需要更多..."他的声音低沉，"尤其是关于林世诚的角色。"
唐舞桐突然想到："陈云华！她保管着你母亲的另一份证据备份，而且她认识林世诚。"
霍雨浩的眼神变得复杂："但她警告过我们小心林悦...这意味着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和她谈谈。"唐舞桐坚定地说，"但今天先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霍雨浩没有反对。回到公寓后，他直接走向书桌，开始整理今天获得的所有证据——笔记本、U盘、录音、照片...他将它们分类归档，建立时间线，像对待一个复杂的数学问题一样严谨。
唐舞桐默默泡了两杯茶，坐在他身边陪伴。她知道霍雨浩需要这种方式处理情绪——将痛苦转化为行动，将混乱梳理成秩序。
直到深夜，霍雨浩终于放下笔，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唐舞桐递给他一杯已经凉了的茶，他接过，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的倒影发呆。
"如果..."他的声音沙哑，"如果我当时没有生病，母亲就不会为了照顾我推迟去举报...也许她就不会..."
唐舞桐猛地抱住他："别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霍雨浩的身体在她怀中微微发抖，像是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决堤。当他抬起头时，唐舞桐震惊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霍雨浩流泪。
"我们会查清真相。"她紧紧抱住他，声音坚定，"一起。"
霍雨浩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上，至少她的存在是真实的，温暖的。
窗外，上海的夜色如常璀璨，霓虹灯在黄浦江上投下绚丽的倒影。而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两颗心紧紧相依，准备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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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眠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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