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的钢化玻璃幕墙在暮色里泛出血色冷光,工藤新一被反铐在观景台栏杆上,白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狂风呼啸着,领带在他的脖颈边猎猎作响,仿佛一条绞索。下方600米处,警车的红蓝顶灯与晚霞交融成混沌的紫色。目暮警部的怒吼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金属撕裂般的杂音:“放下武器!你逃不掉的!”
新一低垂着眼眸,盯着胸口的电极片——那是七小时前拆除最后一枚炸弹时留下的。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三天前爆炸案现场的画面:废墟中焦黑的儿童书包,卡在混凝土缝隙里的半截婚戒,还有那枚刻着APTX-4869分子式的弹壳。法医报告显示,所有死者体内都有APTX残留,而他的指纹诡异地出现在每一枚炸弹的起爆器上。
“为什么会有你的DNA?”兰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颤抖得几乎破碎。她站在警戒线外,发梢沾满了爆炸激起的尘埃,手里还攥着他没来得及喝的咖啡。纸杯边缘晕开的唇印,像是她的慌乱咬破嘴唇的无声证明。
直升机探照灯扫过的一瞬间,新一瞥见了人群中的银光。琴酒的黑色风衣被狂风掀起,露出腰侧伯莱塔手枪的象牙枪柄。那道细小的裂痕依然存在——十五年前击毙他母亲时留下的痕迹。子弹穿透电极片的瞬间,新一听见金属熔化的“滋滋”声,脖颈右侧炸开一阵灼痛。他向后仰倒时,东京的霓虹在视网膜上拖出彗星尾焰般的光轨。最后的视线定格在琴酒扣动扳机的手指上:骨节分明,无名指戴着蛇骨纹银戒,甲缘残留着淡淡的硝化甘油结晶。
意识苏醒的那一刻,新一发现自己身处纯白的虚空。脚下蜿蜒着无数血色纹路,每一道都闪烁着记忆的残片:帝丹高中纷落的樱花粘在肩头;多罗碧加乐园的过山车轨道扭曲成DNA双螺旋;兰端着柠檬派的手指沾着面粉,指尖微微发红。
“用正义感交换重生。”虚空中响起带着教堂管风琴般共鸣的声音,“代价是成为黑暗的共犯。”
新一咬破食指,血珠悬浮在空中,逐渐凝成拉丁文“Memento Mori”。脖颈突然传来灼烧感,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噬咬。当他伸手触摸时,指尖碰到了弹孔凹凸的触感——疤痕内部竟雕刻着逆十字纹路,像电路板上的微雕。
“说谎时它会渗血。”声音轻笑起来。新一低头,发现掌心裂开十字形伤口,但血液不是红色,而是APTX药液的靛蓝色。
第一口空气灌入肺腔时,爆米花的甜腻与血腥的锈味混杂成窒息的感觉。他跪在多罗碧加乐园的彩砖地上呕吐,17岁的胃袋抽搐着,脖颈疤痕随着心跳搏动发烫。云霄飞车轰鸣声中,伏特加鸭舌帽下的电子义眼闪着红光——那是朗姆植入的监视器,镜头正在校准他的虹膜。
银杏树下,琴酒的银发在微风中如液态水银般流淌。当新一距离他三米时,伯莱塔的枪口已经抬起。这个距离足够让他看清枪身上的磨损纹路——七道平行划痕,和当年解剖他母亲尸体时手术刀的轨迹完全一致。
“APTX4869的致死率是98%,”新一扯开衣领,弹孔疤痕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珍珠光泽,“但活下来的2%,会成为逆转时间的钥匙。”他故意让尾音发颤,模仿琴酒母亲临终前的喘息节奏。
伏特加的义眼发出机械转动的轻响,激光瞄准点在他心脏位置上游移。新一突然夺过他手中的CZ75,动作行云流水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事实上,在前世,他确实在监狱里用想象重复过这个动作。枪口抵进左肩时,他捕捉到琴酒睫毛的颤动频率:每秒3.2次,比正常值快0.5。
“带我见那位先生,”血珠顺着黑色风衣滴落,在彩砖上绽成曼陀罗花纹,“或者赌我值不值得这发子弹。”他转动枪管,让膛线摩擦骨头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琴酒的翡翠色瞳孔微微收缩。新一数着他呼吸的间隔:2.7秒吸气,4.1秒屏息,正是狙击手的最佳节奏。当伯莱塔顶住自己太阳穴时,他闻到了苦艾酒混着硝烟的气息——和前世在停尸房闻到的一模一样。
“你的心跳快了8%。”新一突然轻笑,在伏特加举枪呵斥的瞬间扣动扳机。子弹擦过壮汉的右耳,带起血肉与金属碎屑。黄铜弹壳旋转着掠过他脸颊,在视网膜留下灼热的轨迹。
“现在,”新一将打空的枪抛回给伏特加,“我有资格谈条件了吗?”
地下基地的审讯室里寒气森森。新一被铁链悬吊着,后背紧贴渗水的石壁。琴酒用拆信刀挑开他衬衫时,刀刃精准地避开所有致命血管——这种手法新一太熟悉了,当年灰原解剖实验体时也是如此优雅。
“横滨港17号柜,”新一突然开口,声音因铁链压迫胸腔而沙哑,“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19530624。”他盯着刀尖上晃动的冷光,“里面不仅有朗姆勾结MI6的证据……还有你六岁时被夺走的银手镯。”
刀锋顿住。监控屏幕的蓝光中,贝尔摩德伪装成的保洁员正在门外拖地。她打翻的水桶里,荧光剂正顺着门缝蔓延——那是组织特制的记忆显影液,在紫外灯下会投射未来画面。新一瞥见自己三年后焚烧乌丸遗体的场景,火舌舔舐着印有APTX4869标志的裹尸布。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灰原哀蜷缩在管道的锈屑中,茶色发丝粘着蜘蛛网。她怀里揣着APTX抗体胶囊,却因突如其来的喷嚏震落一颗。胶囊滚过格栅的声响让琴酒猛然抬头,刀尖顺势划破新一肋下——血珠滴落在地面荧光液上,竟显出一串二进制代码。
“01100111 01101001 01101110...”新一在心中默译,嘴角勾起冷笑。这是贝尔摩德留下的讯息:Gin's mother is alive。
当琴酒掐住他脖颈时,新一用染血的手指在对方手背写下:17号柜第三层,冷冻舱编号G-1178。这个编号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正是琴酒母亲在器官银行的代号。
审讯室的铁门轰然关闭时,新一听见通风管道传来压抑的啜泣。灰原的茶色发丝卡在格栅间,像一缕被困在时空裂缝中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