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跌跌撞撞地穿过三条街巷,最终躲进一家绸缎庄的后院。裴雪宴背靠货箱滑坐在地,每呼吸一次都像有刀子在胸腔里搅动。云寄桑跪在他面前,撕开他的衣襟检查伤势。
"两根肋骨...插进肺里..."云寄桑的手按在伤处,指尖泛起诡异的蓝光,"忍着..."剧痛袭来,裴雪宴眼前一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云寄桑冰凉的手指拂过自己眼皮,耳边响起轻柔的哼唱,正是《雪魄》中最温柔的那段摇篮曲......
当裴雪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间陌生的厢房里。晨光透过窗纱照在床前,那里坐着个正在调琴的白色身影。
"醒了就别装死。"云寄桑头也不抬,"你睡了六个时辰。"
裴雪宴试着起身,惊讶地发现肋骨已经接好,只有隐隐的钝痛提醒着昨天的恶战。他看向云寄桑的右手——那根受伤的手指包扎得整整齐齐,但包扎用的布料赫然是从自己衣角撕下的。
"那些影卫..."
"死了三个,剩下的跑了。"云寄桑拨动琴弦试音,"他们不是真正的北狄人。"
裴雪宴撑起身子:"怎么说?"
"北狄影卫从不在月圆时出动。"云寄桑终于转过头,晨光中,他眉间朱砂红得刺目,"而且他们用的弯刀...是江南锻造的。"
房间突然陷入沉默。裴雪宴盯着云寄桑看了许久,突然道:"十年前北疆雪夜,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寄桑调琴的手指微微一顿:"你记起来了?"
"只记得片段。"裴雪宴指向自己额角的伤疤,"这是为你挡的箭。"
云寄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似有冰雪消融:"那时候...你父亲刚把银铃交给我...箭就来了..."他轻轻触碰裴雪宴额上的疤,"你扑过来时...喊的是'阿桑'..."
裴雪宴浑身一震。这个乳名除了母亲,只有儿时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琴童会叫。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年北疆大雪,父亲带着十岁的他去视察军营,随行的还有太常寺云大人和他儿子云寄桑。两个同龄的孩子很快成了玩伴,他教小阿桑骑马射箭,阿桑则教他识谱抚琴......
"后来呢?"裴雪宴声音沙哑,"'乐祸案'是怎么回事?"
云寄桑的表情重新变得冰冷:"有人需要替罪羊。"他起身推开窗户,"北狄退兵的真正原因,是得到了比城池更重要的东西。"
远处传来钟声,云寄桑突然皱眉:"今日是双月重合最后一日..."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突然席卷两人全身。裴雪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管诡异地凸起,里面流动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熔岩。云寄桑则痛苦地弯下腰,腕间疤痕完全裂开,露出里面泛着蓝光的血肉。
"焚心...发作了..."云寄桑艰难地取出瓷瓶,却发现药丸已经用完。
裴雪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伤口按在云寄桑的伤疤上。两处伤口相接的瞬间,蓝色光芒大盛,剧痛竟奇迹般减轻了。
"果然..."裴雪宴喘息着,"我们的毒...是相连的..."
云寄桑怔怔地看着两人相贴的伤口,那里现在浮现出同样的符文——半个月亮被箭矢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