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重合的最后一天,整个皇城笼罩在血色薄雾中。
云寄桑倚在醉仙楼顶层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伤口。那里已经结了一层薄霜,冰晶在皮肤下形成奇异的纹路——像半朵未绽放的青桑花。晨光透过双月映照,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的心口位置有个不自然的空洞。
"咳——"
帕子掩住嘴唇的瞬间又染上黑血。云寄桑凝视着血渍中闪烁的蓝色晶粒,眼神渐冷。这是"焚心"最后一阶段的征兆,当这些晶粒完全变成红色时,他的心脏就会像父亲当年那样爆裂开来。
床榻方向传来痛苦的闷哼。裴雪宴在高烧中辗转反侧,额角青筋暴起,十指深深抠进床板。更可怕的是,他裸露的胸膛上浮现出与云寄桑腕间相似的霜纹,只是形状更像箭矢。
云寄桑拖着伤腿挪到床边,将最后一点药粉撒入水中。药粉接触液体的瞬间发出"嗤"的声响,腾起一股带着松香味的青烟。他扶起裴雪宴的头,强行将药水灌进去。
"阿...桑..."
裴雪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云寄桑吃痛松手,瓷碗坠地粉碎。就在他弯腰去捡的刹那,裴雪宴猛地将他拉倒在床榻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耳畔:
"《乐经》...残卷...在...钟鼓楼..."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云寄桑脑海。十年前北疆雪夜的记忆碎片突然串联起来——镇北侯裴琰咽气前,确实塞给他一卷竹简,而他在逃亡途中将那竹简藏在了北疆钟鼓楼的暗格里!
"裴雪宴!"云寄桑用力拍打对方脸颊,"你还看到什么?"
但裴雪宴已经重新陷入昏迷,只有嘴唇还在无意识地蠕动,似乎在重复某个词。云寄桑俯身去听,只捕捉到几个零散的音节:"月...祭...剑..."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鸦鸣。云寄桑警觉地转头,看见三只黑鸦在窗棂上排成一列,中间那只叼着片青铜色的金属片。他小心地取下金属片,上面刻着半枚月亮图案——与赵垣胸口的标记一模一样。
"苏衍之..."云寄桑轻声唤道。黑鸦歪头看他,突然齐齐振翅飞向东南方。那是钦天监所在的位置。
床上的裴雪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带着冰渣的血沫。云寄桑迅速撕开他的衣襟,只见那些霜纹已经蔓延到心口,形成完整的箭矢形状。最可怕的是,箭尖所指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团蓝光在跳动。
"来不及了..."云寄桑咬牙划开自己腕间疤痕,让鲜血滴在裴雪宴心口的霜纹上。血珠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像被吸收般消失无踪。随着更多血液渗入,霜纹渐渐变成暗红色,裴雪宴的呼吸也随之平稳了些。
正当云寄桑因失血而眩晕时,房门突然被撞开。苏衍之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玄色官袍上沾满泥浆,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
"寄桑!今夜子时..."他的话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床上景象,"你们...已经开始了?"
云寄桑用绸带草草包扎手腕:"什么开始了?"
"血誓啊!"苏衍之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周礼·春官》记载,'焚心'之毒需以血亲为引,但若中毒者命格相合,可以'血誓'暂时压制..."
云寄桑一把夺过竹简。泛黄的简片上明确写着:"双月同天,焚心相引。血誓既成,生死同命。"旁边还画着两个交叠的人形,一个心口有花,一个心口有箭。
"这是..."
"钦天监昨夜收到的密令。"苏衍之压低声音,"有人要在今晚子时举行'祭月'仪式,需要'琴心'与'剑魄'各一。我刚查到这两个词指的是..."
"我和他。"云寄桑冷静地接话,指向竹简末尾那个青铜面具的标记,"这是谁?"
苏衍之脸色骤变:"当朝太师宇文弘年轻时的私印。他二十年前出使北狄时,曾化名'半月先生'...'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声。苏衍之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我得回去了!午时钦天监要开坛测吉凶,监副是宇文家的人..."他匆匆塞给云寄桑一个小布袋,"龙脑香和雪中金,能暂时抑制'焚心'发作。"
云寄桑攥住他手腕:"钟鼓楼的《乐经》残卷还在吗?"
苏衍之怔了怔:"三年前修缮时,太师府的人接管了那里..."他突然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冷气,"难道镇北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