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鸦鸣打断了他。苏衍之脸色发白："有人来了！我得走！"他奔到窗边又回头，"寄桑，无论看到什么，别相信眼睛...双月下的影子...会骗人..."
话音未落，人已翻窗而出。几乎同时，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云寄桑迅速将竹简藏入琴身暗格，刚拔出软剑，房门就被踹开。
五名金吾卫持刀而入，为首者亮出腰牌："奉太师令，缉拿勾结北狄的逆党！"
云寄桑冷笑："可有圣旨？"
"太师手谕即是..."领头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一柄无鞘长剑从他前胸透出，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裴雪燕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鬼，唯有眼睛亮得吓人。他抽回长剑，金吾卫的尸体轰然倒地。剩下四人刚要动作，却发现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知何时已经结满冰霜，冻在了鞘中。
"滚。"裴雪宴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
金吾卫仓皇退去。裴雪宴关上门，立刻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扶住墙壁。云寄桑上前搀住他，发现他皮肤烫得吓人。
"《乐经》残卷..."裴雪宴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极大痛苦，"记载了...宇文弘...通敌...的证据..."
云寄桑将他扶到床边："你想起来了？"
"全部。"裴雪宴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皮肉，"十年前北疆...宇文弘假传军令...父亲发现他私通北狄...那卷《乐经》其实是..."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咳出的血沫中竟然夹杂着细小的冰晶，落地后发出清脆的声响。云寄桑迅速点燃苏衍之留下的香料，青烟升起时，房间里的温度骤降，连茶杯里的水都结了一层薄冰。
"听着。"云寄桑掰开裴雪宴紧握的拳头，在他掌心写字，"宇文弘要举行祭月仪式，我们是祭品。"
裴雪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什么时候？"
"子时。"云寄桑继续写道，"地点可能是——"
"太庙地宫。"裴雪宴突然出声，"父亲临终前说过...'双月照太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幻象中那个青铜面具人。云寄桑从琴囊取出刺客的银铃，与裴雪宴腰间那枚并排放在一起。在双月照射下，两枚铃铛投射出的影子竟然合成了一朵完整的青桑花。
"云氏银铃本该有十二枚。"云寄桑轻声道，"象征十二律吕。但永和十三年抄家时，只找到了十一枚。"
裴雪宴拿起其中一枚对着光："这枚是仿的。真的云氏银铃..."他忽然用剑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铃身上，"会认主。"
鲜血接触铃身的刹那，铃铛内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空中投影出一段乐谱。云寄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雪魄》的终章...原来如此！"
他迅速拨动琴弦，按投影的乐谱弹奏起来。随着琴音流淌，两枚银铃自动悬浮到空中，发出和谐的共鸣。更神奇的是，两人身上的霜纹开始发光，云寄桑腕间的半朵青桑花渐渐舒展，而裴雪宴胸口的箭矢纹路则慢慢变成弦月形状。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银铃"叮"的一声合为一体，化作一枚双生铃铛落回云寄桑手中。铃身现在布满了交织的花纹——青桑与弦月缠绕，宛如命定的纠缠。
"血誓已成。"云寄桑凝视着新生的铃铛，"从现在起，我们..."
"同生共死。"裴雪宴接完他的话，突然将他拉近，"阿桑，无论今晚发生什么，记住一点——"他的唇几乎贴上云寄桑的耳垂，"双月下的影子是反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云寄桑记忆深处的某扇门。十年前雪夜，小裴雪宴倒在血泊中时，说的正是这句话。而当时天空中，也悬着两轮月亮...
夜幕降临，双月完全重合的时刻越来越近。云寄桑站在窗边，看着血色月光笼罩下的皇城。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一缕缕水银蒸汽正从太庙方向升起，在空中形成诡异的图案。
裴雪宴调试着无鞘剑，剑身映着双月华光，流转如血。他突然开口："如果今晚我们..."
"没有如果。"云寄桑打断他，将合二为一的银铃系在琴尾，"十年前就该死的人，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裴雪宴低笑一声，突然起身将云寄桑抵在窗边。两人的影子在血月下交叠，心口的花与箭恰好合成一个完整的图腾。
"那就让太庙地宫..."裴雪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成为宇文弘的葬身之处。
子时的更鼓响起，双月在这一刻完全重合。整个皇城的影子都诡异地扭曲了一瞬，仿佛天地倒转。而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两袭身影正向着太庙疾行而去——一个白衣如雪，一个玄衣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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