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寄桑苦笑，从祭坛下找到的布包中取出一块玉佩残片："认得这个吗？"
裴雪宴接过一看，残片上刻着半条龙——正是太子制式的玉佩！"所以当年..."
"母亲是北狄派来寻《乐经》的圣女，却爱上敌国太子。"云寄桑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盗走'月魄'想回北狄交差，却发现怀了我。圣上以为她背叛，派人追杀...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裴雪宴突然抓住他双肩："那你更不能去北狄！圣上若知道你是他亲生儿子..."
"只会更想杀我。"云寄桑眼中闪过一丝青芒，"青桑血脉加皇室血脉，对禁术而言是绝佳祭品。"
远处又传来马蹄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北郊桑林奔去。苏衍之信中说的接应就在那里，但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盟友还是新的陷阱。
正午时分，两人抵达桑林深处。这里积雪未化，枯枝如骨爪般指向苍穹。林中央有座破败的草庐，门楣上挂着串青桑枝——北狄人的标记。
"小心。"裴雪宴按住剑柄，"我先..."
话音未落，草庐门吱呀一声开了。月隐黑袍曳地，面纱已经摘下，露出与云寄桑七分相似的面容。她手中捧着个青铜碗，碗中是暗红色的液体。
"来得比预计晚。"月隐语气平淡，"路上遇到麻烦了？"
裴雪宴剑指她咽喉："是你向三皇子告密！"
月隐不避不闪："若不如此，你们怎会下定决心北行？"她看向云寄桑，"阿桑，'月魄'给我看看。"
云寄桑没有动。他腕间的青纹又开始刺痛，越靠近月隐痛得越厉害："为什么要去北狄？"
"因为只有圣地寒潭能救你命。"月隐将青铜碗放在地上，"喝下这碗血酒，我带你回家。"
裴雪宴一脚踢翻碗："妖女！谁要喝你的——"
"不是我的血。"月隐冷笑，"是你母亲的。"
云寄桑如遭雷击。月隐从怀中取出个小玉瓶，倒出几滴保存完好的血液滴在地上。令人震惊的是，云寄桑腕间的青纹立刻有了反应，像藤蔓般向血迹方向延伸！
"血脉感应。"月隐轻声道，"姐姐临终前留下的，为的就是这一天。"
裴雪宴将信将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月隐掀开左袖，露出手臂上与云寄桑一模一样的青桑花纹路，"我们三个是仅存的青桑血脉。双月蚀之夜，若没有足够力量封印通道，两界交汇将酿成大祸。"
云寄桑想起冷宫墙上的警告："什么通道？"
"阴阳两界的裂缝。"月隐眼中闪过恐惧，"《乐经》中记载，'双月蚀，生死通'。圣上修炼禁术就是为了开启通道，获取永生之力。而唯一能阻止他的...是你体内的圣女血脉。"
裴雪宴冷笑："说来说去，还是要阿桑去送死！"
"不。"月隐突然跪地，"是要他回家继任大祭司，统领北狄万民。"她抬头直视云寄桑，"姐姐当年为爱叛族，将'月魄'私赠中原太子，已经犯下大罪。如今唯有你能弥补她的过错。"
云寄桑后退一步，耳边嗡嗡作响。母亲是叛徒？圣上是生父？而他，一个在云家长大的琴师，竟是北狄大祭司继承人？
"给我三天。"他最终说道，"三天后给你答复。"
月隐深深看他一眼，起身退回草庐："双月蚀在七日后。三天后子时，我会在断魂崖等你。"顿了顿，"带着'月魄'。"
离开桑林后，两人一路无言。傍晚时分，他们躲进山间猎户废弃的木屋。裴雪宴生起火堆，看着蜷缩在角落的云寄桑——他腕间的青纹又开始蔓延，显然情绪波动加剧了反噬。
"别信那妖女。"裴雪宴递过烤热的干粮，"我们另想办法。"
云寄桑摇头："她没说谎...我能感觉到。"他抬起手腕，青纹已经爬到了肘部，"这血脉在呼唤我...越来越强烈..."
裴雪宴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云寄桑腕间："那就压住它！"
鲜血渗入青纹，暂时止住了蔓延。云寄桑望着裴雪宴坚毅的侧脸，胸口一阵发紧："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苦笑，"我可能是这世上唯一同时流着仇敌血脉的人...北狄祭司与中原皇室..."
"那又如何？"裴雪宴粗暴地打断，"你是云寄桑，是教我弹《雪魄》的人，是为我挡过箭的人！"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箭纹，"这印记早把我们连在一起了，什么血脉都改变不了！"
火堆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脸上光影跃动。云寄桑忽然伸手抚上裴雪宴心口的伤疤，指尖轻颤："疼吗？"
"你给的，不疼。"
云寄桑眼眶发热，猛地凑上去吻住那道伤疤。裴雪宴浑身僵住，随即用力将他搂住。两人在火堆旁相拥，谁也不想先松开。
"我不会去北狄。"云寄桑闷声道，"我们想办法毁掉'月魄'，让圣上的禁术无法得逞..."
裴雪宴捧起他的脸："不，我们得去。"
"什么？"
"月隐说得对，只有北狄圣地才能救你。"裴雪宴拇指擦去他眼角湿意，"但不是去投降，而是去决战。"他从腰间解下祖传玉佩，一分为二，"月蚀之夜，我们一起封印通道。"
云寄桑握紧半块玉佩，上面的裴家家徽还带着裴雪宴的体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裴雪宴将另一半玉佩贴在他心口："因为你是我的半条命。"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春雪悄然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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