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梆子响过第三遍时,冷宫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云寄桑贴着宫墙阴影前行,每一步都精确避开巡逻侍卫的视线。裴雪宴紧随其后,剑已出鞘,寒芒内敛。昨夜寒玉池的疗愈让两人恢复了些许体力,但云寄桑腕间的青桑花纹路仍不时刺痛,提醒着他血脉反噬的危险。
"确定是这里?"裴雪宴压低声音。眼前的冷宫破败不堪,檐角结满蛛网,怎么看都不像藏有秘密的样子。
云寄桑从怀中取出玉珠。珠子在黎明微光中泛着青晕,内部的双月标记指向冷宫西侧:"月隐来过的地方。"
两人绕到西偏殿,发现窗棂上的灰尘有新鲜擦痕。推门而入的瞬间,霉味混着某种异香扑面而来。屋内出奇地整洁,正中摆着个简易祭坛,上面铺着北狄风格的狼皮,四周点着七盏青灯。
"这是..."裴雪宴剑尖挑起狼皮下一角布料,露出下面的青铜盘子,盘中残留着暗红色液体,"血祭?"
云寄桑却看向墙面。斑驳的墙皮上有人用指甲刻出几行北狄文字,字迹新鲜,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他轻声念道:
"'月漓吾姐:
双月蚀之夜将至,圣地通道将开。宇文弘已供出当年真相,圣上修炼《乐经》禁术需要青桑血脉与月魄共同献祭。阿桑若觉醒完全,必遭毒手。速带他北归,唯有圣地寒潭可压制反噬。妹月隐留'"
裴雪宴一拳砸在墙上:"果然圣上才是幕后黑手!"
云寄桑沉默地抚过那些字迹。忽然,玉珠从怀中滑出,滚到祭坛下方。他弯腰去捡,却发现坛底暗格中藏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旁边还有片干枯的青桑叶。
"母亲的头发..."云寄桑指尖发颤。这缕青丝与他自己的发色一模一样,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蓝。
裴雪宴突然按住他肩膀:"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云寄桑迅速将布包藏入袖中,刚拉起裴雪宴要躲,大门已被踹开!十余名金吾卫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三皇子李琰。
"本宫就知道你们会来这儿。"三皇子轻抚腰间玉佩,语气温和得像在讨论天气,"月祭司临走时特意要求参观冷宫,实在可疑。"
裴雪宴挡在云寄桑身前:"殿下这是何意?"
"奉旨拿人。"三皇子从袖中抽出卷黄绢,"云寄桑勾结北狄,私通敌国,即刻收押候审。"
云寄桑冷笑:"圣上连亲生骨肉都能下手,何况我区区一个乐师?"他故意提高音量,"当年我母亲月漓怀着我逃出皇宫时,想必也走过这条冷宫密道吧?"
三皇子脸色微变:"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殿下心里清楚。"云寄桑步步紧逼,"圣上修炼《乐经》禁术需要青桑血脉,所以当年设计'乐祸案'害我满门,如今又要拿我献祭——"
"住口!"三皇子厉喝,金吾卫立刻举刀逼近。
裴雪宴长剑横扫,逼退最先冲来的两人:"殿下真要助纣为虐?"
三皇子突然笑了:"裴世子,你以为镇北侯府能独善其身?"他拍拍手,侍卫押上来个遍体鳞伤的老者,"认识吗?"
裴雪宴瞳孔骤缩:"陈叔?!"这是镇北侯府的老管家,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圣上已经下旨彻查裴家与北狄的关系。"三皇子悠然道,"若世子肯迷途知返,亲手拿下这北狄细作..."
云寄桑感到裴雪宴身体瞬间绷紧。他悄悄握住对方手腕,感受到脉搏如鼓。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冷宫房梁上突然跳下三个黑衣人,手中粉末一扬,屋内顿时烟雾弥漫!
"走!"有人拽住云寄桑的胳膊,是苏衍之的声音。
混乱中,裴雪宴一剑劈开窗户,拉着云寄桑跃出。身后传来三皇子的怒吼和金吾卫的惨叫,但两人顾不上回头,一路狂奔至皇城最偏僻的角楼。这里有条排水暗道,是裴雪宴幼时捉迷藏发现的秘密通道。
钻出城墙时,天已大亮。两人躲在护城河边的芦苇丛中,等追兵的马蹄声远去才敢喘气。
"苏衍之怎么办?"云寄桑拍去袖上污泥。
裴雪宴检查剑刃:"他自有脱身之法。"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道,"你刚才说...圣上是你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