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风卷着雪沫子,刮得吴邪脸颊生疼。他缩在岩石后,看着前方那个黑色身影在雪地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张起灵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时间里,后腰的黑金古刀被积雪覆了层白边,刀柄缠绳在风里微微颤动。
从杭州追到长白山,吴邪的棉鞋早被雪水浸透。他看着张起灵在青铜门前站定,那道巨大的门扉嵌在山壁间,符文在风雪中泛着幽光,像只沉睡千年的巨眼。“小哥!”他终于忍不住冲出去,围巾被风扯得飘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阿尘呢?还有这鬼玺……”
张起灵转过身,睫毛上凝着冰晶,眼神却平静得像潭深水。他从怀里掏出枚漆黑的鬼玺,递到吴邪面前。那鬼玺触手冰凉,雕着模糊的人面纹路,和吴邪曾见过的半枚正好能拼合。“如果十年之后你还记得我,可以来找我。”他的声音被风雪撕碎,却字字清晰,“拿着这个,能打开门。”
吴邪接过鬼玺的瞬间,指尖突然刺痛——那石头上似乎渗着极淡的寒气,顺着血脉往心脏里钻。他抬头想再问,却看见张起灵已经转身走向青铜门,掌心按在符文上的刹那,整座山壁发出沉闷的轰鸣。雪粒簌簌落下,门扉缓缓裂开道缝隙,透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等等!”吴邪追了两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他看着张起灵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那道缝隙随即合拢,符文光芒渐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剩漫天风雪卷着他的呼喊,消散在空旷的山谷里。
手里的鬼玺突然发烫,吴邪低头看见玺面上的人面纹路竟渗出微光,像眼泪般滑落。他想起张起灵临走时,手腕上那道未愈的疤痕在风雪中泛着青白,想起他说“没时间了”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那不是困倦,而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像星辰燃尽前的最后光亮。
“十年……”吴邪攥紧鬼玺,冻僵的指尖在石面上刻下浅浅的痕。雪落进衣领,却不及心口那点寒意。他不知道张起灵为何突然提起十年之约,不知道阿尘的沉睡和青铜门有何关联,更不知道那枚鬼玺背后藏着多少秘密。
山脚下的帐篷里,胖子裹着棉被数火柴棍:“天真,你说小哥是不是又犯糊涂了?十年?他当是过家家呢?”吴邪没说话,只是将鬼玺放在掌心摩挲——那石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某人的体温,却又冷得像块千年寒冰。
此刻的青铜门后,张起灵站在黑暗中,听着门外风雪渐远。他掀开衣袖,手臂上的麒麟纹身正在迅速褪色,取而代之的是蔓延的金色纹路,每一道都对应着门内石壁上的古老图腾。远处传来沉闷的心跳声,像某种巨兽的呼吸,在黑暗中回荡。
他将另一枚鬼玺按在胸口,那里传来微弱的共鸣。十年之约,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等待的开始。或许吴邪会带着鬼玺再来,或许不会。但他必须在这里守着,守着门后的秘密,守着那个在冰棺中沉睡的人,直到时间的尽头。
风雪更急了,长白山在夜色中沉默如谜。吴邪抬头望向山巅,青铜门隐没在风雪里,像一个巨大的句点,将所有未说出口的疑问都封存在千年寒冰之下。而他手里的鬼玺,正幽幽地发着光,仿佛在预示着某个遥远而未知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