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玻璃窗蒙着一层水雾。我数着雨滴在伞面上敲出的鼓点,第三十七下时终于看见她抱着书跑过中庭。白衬衫下摆被风掀起一角,像春末未凋的玉兰。
那柄淡青色雨伞在储物柜里躺了两年。每周四下午她总坐在阅览室第三排靠窗位置,马尾辫随翻书动作轻轻摇晃。我数过她别在发间的珍珠发卡有七颗小珠,看过她对着川端康成笑出梨涡,记得她总把钢笔夹在耳后却不小心蹭上墨水。
雨势渐大时我走向那棵樱花树。她正踮脚去够被风吹到枝桠间的笔记本,水珠顺着发梢滴进后颈。我撑开伞举过她头顶,青竹伞骨在雨里舒展成含苞的莲。
"同学,你的伞..."她转身时发间茉莉香混着水汽漫过来。我后退半步踩进水洼,书包里未送出的诗集被雨水洇湿边角。十七岁那年的梅雨季,我在借书卡上第九次看见她清瘦的字迹,墨痕渗透纸张,像少年人欲说还休的心事。
后来听说她考上早稻田文学部。储物柜清理那天,管理员举起那柄从未被取走的青伞,金属扣上还凝着那年春天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