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戏

沈墨的书房永远弥漫着雪松与苦艾的气息。

俞辰站在门口，指尖悬在门板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敲下去。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沈墨的私人领域，一个连经纪人都需要提前预约才能进入的空间。但凌晨两点的短信只有简短几个字：「带口琴来。」

门没锁。

推门而入的瞬间，俞辰的视线被书桌暗格吸引——半开的抽屉里，一张褪色的全家福边缘露出注射器的金属冷光。照片里的少年沈墨站在父母中间，笑容明亮得刺眼，与现在判若两人。

"别碰那个。"

沈墨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靠在落地窗前，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内侧几道淡色疤痕。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吞噬整个房间。

俞辰迅速移开视线，从口袋里摸出那把老式口琴："你要这个？"

沈墨没有回答。他走到书桌前，动作自然地合上抽屉，然后从酒柜取出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倒了两杯。

"《暗光》的第三十七场戏，"他递过酒杯，冰球碰撞出清脆声响，"杜锋在犯罪头目书房偷情报的桥段，陈导不满意。"

俞辰接过杯子，酒精灼烧着喉咙："因为我没演出卧底的挣扎感？"

"因为你太干净了。"沈墨的指节敲了敲桌面，那里躺着一份被红笔圈改得密密麻麻的剧本，"真正的卧底不会在偷东西时东张西望，他会像回家一样自然，甚至给自己倒杯酒。"

俞辰怔住。他突然意识到——沈墨在教他。不是片场那种客套的指点，而是真正拆解表演的细节。

"再来一次。"沈墨按下手机计时器，"现在我是周世坤，你是杜锋。"

他们排到第三遍时，俞辰的手已经不再发抖。他流畅地绕过书桌，指尖滑过抽屉边缘，甚至顺手拿起沈墨的钢笔把玩——完全像个常客。

"进步了。"沈墨的声音罕见地带上温度，但下一秒，他的目光突然锐利，"但你漏了一点。"

俞辰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扣住。沈墨的拇指按在他的脉搏上，那里正跳得厉害。

"紧张会出卖你。"沈墨松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微型存储器，塞进俞辰的口琴，"杜锋这时候应该带着这个。"

金属的凉意透过琴身传来。俞辰低头，发现口琴的某个音孔被改造成了隐蔽插槽——这根本不是排练道具，而是真正的特制容器。

"明天片场见。"沈墨已经转身走向窗边，背影重新裹上疏离感。但俞辰注意到，他刚才触碰过的手腕内侧，残留着一道未愈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动物挠过。

深夜的排练厅，红光监视器无声闪烁。

俞辰独自坐在角落，反复擦拭那把口琴。自从离开沈墨的书房，存储器就像块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掌心。他试着将它插入手机——

【加密文件：MK-7319】[需虹膜验证]

屏幕跳出提示的瞬间，排练厅的灯突然熄灭。

红光监视器依旧亮着，像只永不闭合的眼睛。俞辰猛地抬头，隐约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是沈墨那种规律的皮鞋声，而是某种胶底鞋的摩擦音。

口琴中的存储器突然开始震动。

他下意识攥紧它，后背紧贴墙壁。黑暗中，红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挣扎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