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屋内一片漆黑。
阮澜烛平躺在床上,眉眼冷淡,呼吸平稳,一切看起来都跟往常没两样。
直到他翻了个身——
原本应该躺在他身边那团熟悉的傻气热源,却消失了。
他下意识伸手一捞,一片冰凉,是空的。
没有人。
祝柱不见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猛地攥住,所有睡意瞬间被掀翻。
阮白洁……柱柱?
他压着声音唤了一句,没人回应。
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动静。
他猛的掀开被子坐起来,整个人从高冷哥瞬间化身为惊恐老父亲,跳下床打开了灯。
刺眼的光唤醒了凌久时,他揉着眼睛坐起来:
凌久时......怎麽了?
阮白洁柱柱不见了
阮澜烛语气依旧冷静,但尾音的颤抖让凌久时瞬间清醒。
话音未落,阮澜烛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冲出了房间。
一路冲出走廊,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却毫无知觉。
他像一阵风般穿过走廊、转角、甚至连灌木丛都没放过。
阮白洁柱柱——!
他边跑边后悔。
还记得下午她笑着餵他荔枝、切牛排、努力找话题——
但他做了什麽?
冷脸,冷语,冷处理。
她明明什麽都没做错,却被他冷冷推开。
他到底在干嘛?
阮白洁该死......都怪我!
他喃喃自语,眼底一片混乱,脚步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乱,几乎快要失控。
凌久时和谭枣枣不敢停下,紧紧跟上帮忙找人。直到阮澜烛一脚踩空,差点滚下楼梯,幸好凌久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
凌久时会不会在画室或是仓库?
这句话让阮澜烛猛地一震,眼神瞬间清明,推开凌久时拔腿就往楼上冲。
他踹开画室大门,撞见两个熟悉人影靠坐在牆边。
是熊漆和小柯。
他快步上前,一把把熊漆摇醒,声音压低却冷得吓人:
阮白洁你们在这里做什麽?柱柱呢?!
熊漆刚醒,脑袋还在晕,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摇得七荤八素:
熊漆呕......
凌久时赶紧拉住他:
凌久时你冷静点!他快被你晃晕过去了!
过了半天,熊漆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熊漆她、她刚才进了那幅画……
凌久时画?
熊漆画中世界……我昏过去前看到她又进去了......
小柯也坐起来,但她晕的最久,什麽都没看到。
谭枣枣什麽?!
阮澜烛整个人僵住。
他转头望向牆边那幅画——
却在画框前的地板上,看到了一把铜钥匙。
是她扔出来的?
他整个人像是被重重扇了一巴掌,理智当场断线。
他扑过去捡起钥匙,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眼神发红,像被整个世界狠狠的嘲笑。
阮白洁柱柱!!
他吼出了声,嗓音里混着浓得化不开的慌乱、怒火、后悔与自责——
他是真的要疯了。
….
画中世界。
祝柱坐在小板凳上,盘子里还剩两块饼乾。女主人已经给她续了三盘了,但这货就像饿了三天一样一口接一口。
她手里捧着一杯花茶,嘴角笑得像朵花,两脚晃啊晃,舒适的根本就不像是误入异世界,倒像是来这度假的。
祝柱这个茶真的很好喝耶,妳有想过开咖啡厅吗?
祝柱里头挂满妳的画,一定很好看!
她天真地夸着,又拿起饼乾啃一口,完全忘了自己是在画中世界里。
画布前的女主人脸已经开始抽了,第八次把笔砸回颜料盘里。
她到底要吃多久?
茶都被她喝掉两壶了,水牛都没她能喝!
“我说妳,还不打算走吗?”
祝柱摆了摆手表示不急,接着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问:
祝柱妳这幅画画完能送我吗?很好看欸!
还一边自说自话拿出自己的宝剑拼图:
祝柱我拿这个跟妳换好不好?
女主人:“……”
她深吸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爆气。
“妳再不出去,等下就会有疯子冲进来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个疯子已经在外头摩拳擦掌,准备撕开结界硬闯。
啧,这可不妙。
祝柱什麽疯子啊?
祝柱毫无危机意识,一边吃饼乾一边可惜的说:
祝柱好吧,那我吃完这片就走!
女主人:“…...”
女主人沉默地看着那隻笨狗还在吃饼乾,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空间正在被挤压扭曲。
她眉头一挑,忍无可忍:
“再不走,我帮妳走!”
下一秒,祝柱嘴里的饼乾还没来得及嚥下,整个人就被女主人一手扫出去,像片叶子一样啪地从画布弹飞出去。
女主人双手叉腰,看着空荡荡的画室,淡淡吐出一句:
“……又得去买饼乾了。”
现实世界,画室中。
阮澜烛满身怒气、眼底死寂,几乎要撕开画布进去抢人。
但下一刻。
画中一抹光闪过,一道人影被弹了出来。
祝柱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墩,手里还举着那半块饼乾。
祝柱哎唷,我的屁股......
她揉着屁股抬起头,一脸懵。
四目相对。
阮澜烛站在她面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衣襟没扣好,白西装染了红,脚底磨破了,眼眶猩红,像是刚从地狱回来。
祝柱拿着饼乾,像个偷渡回来的游客:
祝柱阮哥……?你怎麽不穿......
——啪。
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阮澜烛一把把她捞进怀里,抱得死紧,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阮白洁……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额头抵在她肩头,全身紧绷到发颤。
祝柱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祝柱欸?
阮澜烛沉着脸把她扛在肩头,一手把钥匙递给谭枣枣,语气压得极低:
阮白洁去门那边。
阮白洁这里不安全。
话音刚落,他回头扫了一眼那幅画,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
还在画画的女主人:…...瞪我干嘛?你自己作的。
而且是你家狗自己跑进来的啊。
谭枣枣被他的眼神扫过,打了一个激灵:
谭枣枣喔!
熊漆扶着小柯,两人脚步踉跄地跟上。
一行人到了楼梯口,凌久时伸手挪开画作,露出后头的门。
谭枣枣快步上前开门,捡起落在门口的线索。
阮澜烛看了眼熊漆和小柯,低声吐出两个字:
阮白洁保重。
说完,直接扛着祝柱转身踏入门内。
….
白光乍现。
再次睁眼时,祝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下一秒,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大手一揽,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祝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被紧紧抱住,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不是以往那种冷静克制,反而透着一股不知所措的狼狈。
阮澜烛下午是我不对,是我脑子抽了,不该那样对妳。
阮澜烛我以为……以为妳出事了……
他的声音在颤,手也在抖,一下一下收紧,像是在拼命确认怀里这人是不是还真真实实存在着。
阮澜烛是我不好……
阮澜烛但妳怎麽可以晚上自己跑出去?妳知不知道门里有多危险?
阮澜烛我叫妳也不回,找妳也找不到……
他越说声音越低,语气也一点点委屈起来,眼眶早已红透,哪里还有半分平时高冷大佬的气场。
阮澜烛......妳还把钥匙丢出来?
阮澜烛妳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出来了?
祝柱眨了眨眼,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祝柱啊,我、我不是想着先丢出去给你们——
阮澜烛那妳为什麽不出来?!
祝柱尴尬的缩了缩脖子:
祝柱因为我有点想看那个女主人的画,就多看两眼嘛……
祝柱我想说看完再出去......天应该也还没亮......嘿嘿
她理直气壮地傻笑,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差点酿成一场大灾难。
阮澜烛却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
他闭了闭眼,语速慢得像在压抑什麽,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阮澜烛我以为我又……失去妳了。
他眼神紧紧盯着她,红着眼,声音发颤。
他一把将她拉得更近,手勾着她的后颈、额头抵着她的,眼底压着后怕和一丝委屈:
阮澜烛我连鞋都没穿,连理智都不要了……结果妳在里面给我吃饼乾?
祝柱心虚的眼珠子乱转:
祝柱……其实挺、挺好吃的。
他没说话,只是手臂又收紧了一点,像是抱着她才能勉强撑住。
祝柱阮哥……我
阮澜烛不要说话,听我说。
他低声打断,呼吸一顿:
阮澜烛我怕到快疯了。
祝柱不、不怕啊,我在......
祝柱看着他像犯错的小狗一样眨着眼,忽然举起手里那块饼乾,试探的晃了晃:
祝柱你……你要吃饼乾吗?
阮澜烛……
阮澜烛沉默了一秒,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嘴角的饼乾渣,然后放进自己嘴里,嚐了一口。
祝柱当场脸红成一颗熟番茄,差点捏碎了手里的饼乾,脑袋乱成一团浆糊。
阮澜烛压低声音说:
阮澜烛这种饼乾我有一整仓,妳要多少有多少。
阮澜烛但以后,不准再乱跑。
阮澜烛不准......在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