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祝柱从阮澜烛他们屋里回去时,手上还握着阮澜烛给她的围巾,说是怕她晚上冷塞给她的,围巾还带着香甜的味道。
她推门而入,屋里乾淨整齐,床铺上没人,只有属于夜晚的宁静。
没人在吗?
祝柱橙橙?蓓蓓?
她唤了两声,没人回应。
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庄如皎披着毛巾走出来,一脸迷茫:
庄如皎怎麽了?
祝柱莫名松了一口气。
祝柱妳在洗澡啊
庄如皎点了点头,今天去了剧院,身上一堆灰,她实在是受不了,便简单的冲了个澡。
祝柱左右张望了一下,却不见谭枣枣的踪影。
祝柱橙橙呢?
庄如皎也扫视了一圈屋内,疑惑地摇了摇头:
庄如皎我洗澡前她还在啊,应该也才十几分钟……
她话还没说完,祝柱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不对劲。
一种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猛然袭来,危险警报瞬间炸开。
谭枣枣的包还在,她三步併两步的冲了过去,打开她的包包检查,确定东西不在,但也不敢松懈。
接着她转过身,什麽也没说,拔腿就冲了出去。
庄如皎哎!柱柱——!
此时,罗伊正轻手轻脚穿过树林,回到了农场里,他肩上扛着失去意识的谭枣枣。
脸上满是挣扎,脚步却依旧熟练。
将人放到预先准备好的木椅上,蹲了下来,他凝视着昏睡过去的谭枣枣,歪着脑袋,低声喃喃。
“姊姊说……要杀掉她……但她看起来不像会乱丢垃圾的人啊……”
阴影扭动,一道瘦长的身影慢慢从黑夜中现形。
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身材高挑却瘦得可怕,眼圈黑的像是好几天没睡觉,脸色死白,唯独眼神异常的明亮。
“所有人都一样肮髒,只不过有些人特别会伪装罢了,我的好弟弟......你可别被骗了。”
她走上前,手指轻轻勾起罗伊的下巴,声音低得像唸咒。
“况且,她们太接近真相了,就该处理掉。”
“……但她不一样……可以不要吗?”
罗伊的声音几近哀求,眼里是满满的不解。
罗兰娜没回答,只是伸手从谭枣枣的口袋里取出那截人偶断肢,塞进他手里。
“乖,难道你忘了爷爷的遗愿了吗?”
“她触犯了禁忌,就该死。”
罗伊手里攥着那节断肢,眉头纠得死紧。
“可......这是姊姊妳放的啊”
啪!
一记清脆耳光打得他偏过头,脸颊迅速浮现红印。
“姊......姊姊......呜……”
罗伊委屈的哇哇哭了起来,而冷血如冰的罗兰娜见状,却换上了另一副表情,手指轻抚他泛红的脸颊,柔声的哄道:
“不哭,罗伊,姊姊的宝贝。”
漆黑的农场深处,两道人影互相依靠,如同操偶师与她的玩偶。
….
谭枣枣醒来时,头痛欲裂。
鼻腔里瀰漫刺鼻的药味,后颈还隐隐作痛,像是被细针刺过。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农场存放饲料的仓库里。
可此刻这里却堆满了破碎的人偶,有的没了头,有的肢体扭曲。
她为什麽会在这里?
脑子涨得发疼,意识逐渐清晰,昏迷前的记忆也随之回笼。
谭枣枣还记得,晚上祝柱去找阮哥,庄如皎去洗澡,她一个人在屋里捋线索,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是祝柱的声音。
可等她开门后,外头却空无一人,紧接着她感觉颈后一痛,接下来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谭枣枣嘶......
就连现在,她仍不间断地感受到一阵刺痛。谭枣枣下意识想动,却发现四肢竟被绳索牢牢绑住。
她刚试图挣脱,仓库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身白衣的罗兰娜站在门口,手上握着银色手术刀,眼神空洞却锐利,像是在审视一具死物。
“醒了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人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谭枣枣妳、妳是谁?
谭枣枣下意识往后缩,背脊却撞上了冰冷的铁柜,浑身发颤。
“别怕,我不会杀妳。”
语毕,一道更高大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罗兰娜转身望向那人,启唇道:
“把她处理掉。”
“……可是,她耳朵上有那个东西,会保护她。”
罗伊神情犹豫,视线扫过谭枣枣耳垂上的红色耳钉,低声说道:
“我也不想杀她。”
“你又来了。”
罗兰娜平静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怒意潜藏其中。
“那是假的情感、虚伪的慈悲!你以为我当初救你,是为了让你重蹈爸妈和爷爷的复辙吗?!”
“还是你非得要我亲手去处理那些“垃圾”?”
罗伊一惊:“不要!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我只是……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伤害?”
罗兰娜冷笑一声,声音刺骨。
“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被误伤、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她猛地捲起白袍的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深刻的伤疤,从手腕一路延伸至小臂,几乎贯穿整条右手。
她的眼神执拗而疯狂,五官因扭曲的情绪而显得可怖,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罗伊,这是你欠我的。”
下一瞬,整个农场的灯光齐亮,照出满室密密麻麻的人偶残肢,以及—双双尺寸不一的鞋子。
“动手。”
话音落下,罗伊眼中的不忍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害的残忍。
他怀中抱着那个破损不堪的蓝色吊带裤人偶,一手拿着钉锤,缓缓走向动弹不得的谭枣枣。
就在那瞬间,她耳上的红色耳钉微微发出一道光,像是某种警报讯号。
而几乎同时,站在仓库外的身影睁开了眼,眼神一片冰冷。
她冷冷地望向黑暗中的小路,低声呢喃:“快来啊......”
罗伊的眼神满是挣扎,却还是举起钉锤,毫不犹豫地挥了下来——
随着钉锤落下,谭枣枣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紧紧咬牙,等待死亡的降临。
对不起了......
——啪!
一抹银光乍现,反震力震得罗伊手腕生疼,钉锤也从手中坠落。
谭枣枣……
是耳钉。
祝柱进门前送她的那对红色耳钉,此刻竟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结界,替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罗伊,别怕,继续动手。那东西保护的了她一时,保护不了一世。”
罗兰娜蹙着眉,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但这一下撞击声却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引爆了某种连锁反应。
只听外头忽然传来了碰的一声!
祝柱枣枣——!!
农场的门板被踹飞,祝柱冲了进来。
她的目光落在仓库里跌坐在地,满脸恐惧的好友身上,瞳孔一缩。
罗兰娜一看见她,整个人像疯了一样颤抖了起来,眼神闪着病态的狂热。
“妳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只要夺了妳的力量,我就能治好他、就能在重来一次——”
她抬手指向祝柱,声音颤抖却疯狂:“罗伊,抓住她!”
罗伊迟疑了一下,眼睁睁看着祝柱拎起牆边的扫帚,朝他们疾步逼近,与罗兰娜纠缠在一块。
他身形晃了晃,竟没有立刻出手。
“姊姊......不要这样了,好不好……?罗伊好害怕......”
罗兰娜一边闪躲着祝柱威猛的扫帚攻击,一边气得咬牙:
“废物!妇人之仁!”
祝柱抓准时机,趁着罗兰娜一时不备,猛地跳起一脚踹飞了她。
罗兰娜狠狠撞上猪圈,捲起一阵灰尘,哀鸣一声。罗伊眼见姊姊受伤,才终于爆发,腥红着眼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罗兰娜也重新捡起手术刀,狠戾地投入战局,两人一左一右朝祝柱夹攻而来。
祝柱同时面对着两位门神的夹击,闪躲间仍不忘回头朝谭枣枣喊:
祝柱枣枣!我来了,撑住,别怕!
谭枣枣柱柱!
谭枣枣浑身是灰,心急如焚,眼角馀光捕捉到角落闪着微光的弯刀,那是宰鸡用的工具!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挪了过去,咬紧牙关磨断绳索。
快点。
在快一点!
手上的绳子终于断裂,她迅速割断脚踝上的绳索,奋力站起。
谭枣枣柱柱!
她丢掉绳子和刀,抄起那把椅子,毫不犹豫的朝着罗兰娜砸去!
但罗兰娜动作极快,一脚将椅子踢了回来。椅子猛地弹飞,直直朝谭枣枣砸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疾风从门外袭来——
谭枣枣只觉得手臂一紧,整个人被拽开,椅子几乎擦着她的耳边砸上牆面,瞬间碎裂。
谭枣枣抬头看向来人,眼神一颤,喃喃低语:
谭枣枣阮哥…...
罗兰娜浑身一震,握着扫帚的手都僵住了,视线死死盯着那个刚出现的男人,瞳孔因兴奋而剧烈的收缩。
“你也来了?……太好了……这下完美了。”
她兴奋地几乎喘不过气,脸上浮现疯狂的笑容,像是等到了圣旨的狂信徒:
“我要取代你们!我要取代你们所有人——!”